三王各自下马上前,见着头硕大的野熊尸横在地,左眼上插着一支羽箭,虽是已断了气,但看那形态龇牙咧嘴,狰狞可怖,不由都出了身冷汗,心中皆暗暗庆幸。
安亲王将手一拍,道:“这样横野的畜生都能为皇兄所猎,可见皇兄神武!”永定王接口道:“这样的黑熊,少说也七百多斤,身体健硕,行动灵活,善能做人立扑人,性情又极机敏,那爪子略蹭下就要刮掉好大一块皮肉。皇上只身一人,竟能狩得如此庞然大物,可见皇上乃真龙天子,上苍庇佑!”赢烈心中得意,面上却不露声色,只微微一笑,道:“朕走得急,马又跑得快,一时撞上了而已。山中猎物丰富,三位贤弟自会有所收获,说不准还越了朕去。”那二人便虚应了一番,都道:“臣弟如何能与皇上相比?”
永定王素来不善言谈,只是说道:“臣弟来时,恐皇上猎物丰厚,反成累赘,吩咐了张鹭生驱车过来,想必就要到了。果然皇上猎得一头黑熊,这熊罴身形巨大,不能携带,就叫他们来拖了回去罢。”赢烈道:“你思虑的且是周全。”
不多时,张鹭生已带了两队禁军,驱了大车前来,见了那头黑熊,也咋舌了一番。便就按着皇帝吩咐,众人七手八脚的将黑熊抬至车上,又用麻绳捆好。
赢烈此次打猎初次得手,便猎得如此巨物,正是兴不可遏,待众人安置妥当,便又翻身上马要往前去。三王恐被皇帝甩下,前头再遇着什么猛兽,也忙上马跟了上去。还是永定王心思细密,让一队禁军同张鹭生留在原地等候消息,另一队就驱赶了獒犬,远远的跟着。君臣四人,又往密林深处行去。
话休絮烦,转眼便是红日西斜,林中寒鸦归巢,寒风四起,众人陆续出了林子。倒是赢绵三人先行出来,赢烈同三王落后回来,荣亲王早在原地候着,见众人出来,忙迎上去,先问了皇帝安好,又看了一回众人猎物,见了皇帝所猎黑熊,少不得又奉承一番。因看见赢绵所猎之物不少,便捋须笑道:“二殿下比之往年有长进了,箭术精进了不少,臣瞧着好些猎物竟是一箭贯喉的,颇有皇上当年的风范。”
赢绵便谦虚了几句。赢烈听着,扫了赢绵车上所载猎物一眼,见着其中不少狐狼之属,便道:“你今年的猎物倒是比往年略丰。”赢绵忙躬身道:“还是父皇得天所佑,神武过人,儿臣及不上父皇半毫。”赢烈又随口问道:“你打了这许多狼和狐狸,是做什么使?”赢绵便回道:“儿臣思及天气转寒,想为父皇做一条狼皮褥子。那几只火狐,给母后做一件斗篷。”赢烈见他孝敬,心中略有所动,但转而又忆起其生身母亲,便只微微颔首,不置可否。
又过了片刻,皇长子赢纬才同着赢综姗姗归来。二人先拜了皇帝,便同众人谈起此次狩猎情形。
那赢纬便夸夸其谈,自吹自擂了一番,赢综又在一旁添油加醋,将本有三分的惊险足足说成了十二分。赢烈虽对赢纬言行不入眼,却因着是长子,其母又是自己跟前的老人,又见着赢纬猎物中兔狍獐鹿各样皆有,也装了一车,倒也算得上丰盛,便嘉许了几句。就下旨回行宫用膳。
回至行宫,众人休整了一番,又齐聚芳信堂。宫人送上了晚膳,赢烈笑道:“今日是秋狩第一日,大伙儿收获不菲,不妨立时就拿了猎物来烹饪入馔,也为明日博个好兆头。”众人齐声道好,赢烈就下令将个人猎物选了一二送进御厨,交由御膳使打理。皇帝便同众臣饮酒笑谈,一时又有歌舞排上来,芳信堂中筝排雁柱,歌按新腔,言笑晏晏,笑语不绝。
少顷,君臣正自饮宴欢乐,那御膳使忽从后头过来,请张鹭生报了皇帝,就哆哆嗦嗦上来跪禀事由道:“臣自接旨,选了几样猎物到厨下。不想御厨洗剥了一只香獐,竟见其脏腑漆黑,臭不可闻,竟是中毒而死。这样横死的兽类,人若吃下去,必然也要中毒。臣不敢隐瞒,故来报知皇上。”赢烈听了,登时大怒,他本就是有了几分酒意的人,立时发作起来,喝退了堂中歌舞的伶人,道:“去给朕查!究竟是谁敢这样愚弄朕!”堂中众人不防此变,都噤了声,一时四下寂静一片。
那御膳使早料皇帝必有此问,有备而来,当下回道:“禀告皇上,因各人所使箭枝上翎羽不同,臣已将那獐子上的箭矢带来,请皇上一观。”赢烈便道:“呈上来!”御膳使便自怀内取出一支羽箭,交由张鹭生。张鹭生又捧至皇帝跟前。赢烈才看着那箭矢上绑着大红色翎毛,一旁皇长子赢纬便自席上滚了下来,手脚并用爬到御前,伏在皇帝席前,面无人色的连声道:“父皇,父皇,必然是有人栽赃于我!”说着,又指着御膳使喝道:“我同你有什么过节!你这厮为何信口雌黄,陷害于我!”
赢烈寒着脸,看着赢纬,缓缓道:“这箭矢还在朕案上放着,离得老远,你就瞧见了?”赢纬张口欲辩,却见司徒仲整衣出席,跪下禀告道:“启奏皇上,为记各人所获猎物,箭矢此刻想必还未除去。只这一件,不可做信,不如拿大殿下旁的猎物来,当众切剥验看。若是有毒,御膳使所言当是不虚。若是无毒,此事还当再查,以还大殿下清白。”
赢烈听此言有理,便下旨道:“将皇长子剩余猎物,抬三头上来。”外头侍立的内卫便去了四人,不多时就抬了一头鹿、一头狍子并提了一只野雁上来,兽身上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