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婉揉了揉眼睛,低声道:“你这几日还把谁放眼里呢,又怕宫人瞧见不好看了?”一番连嗔带怨,叫赢绵半丝的脾气也没了,只是搔头痴笑不已。
萧清婉又说道:“之前逆贼路晓年逼宫,司徒仲立功甚伟,但因一向忙着国丧、登基等事,也不曾封赏于他。如今朝野平定,哀家心里想起来,倒是不能埋没了忠良,只是要给他些封赏为好,哀家却没主意,想同你商议商议。”赢绵闻言,心里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故意说道:“你是太后,你要赏些什么,他敢争不成?”萧清婉微笑道:“话不是这样说,若要封他的爵位呢,他如今已是侯了,再往上就是公,这等年轻的臣子就做到这个位子,只怕朝臣们不服。要多赏些银子呢,只怕也没什么稀罕。哀家心里倒琢磨着,不如就把禁卫军正统领这个位子与他罢。”
赢绵闻说,甚合心意,当即点头道:“这也很好,他原是做惯了的,又是忠于皇上的,将皇宫守卫尽交予他必定无忧的。”又问道:“只是这副统领,却叫谁做?”萧清婉见他毫不客气,只是笑道:“你于军中事务十分熟稔,你就瞧着办吧。只选那武艺精熟,忠于职守的提拔便了。”赢绵闻言,更觉欢喜,当下拉了她的手,同她说笑不绝。萧清婉只将手略缩了缩,见收不回来,就罢了。
少顷,外间已摆下宴来,二人便即入席,一道用膳。席间,两人说笑不绝,到酒酣耳热之际,更不时低声喁喁。一席饭毕,赢绵吃得面红耳赤,心甜意洽。萧清婉见他有了酒,便吩咐宫人将一早预备下的醒酒酸汤端了上来,亲自双手递与他,口里嗔道:“早叫你不要吃那么多酒,你便是不听。这么一大清早就吃醉了,待会儿怎么处置政务?就是见了人,也不好搪塞的。”赢绵笑道:“不妨事,昨儿一晚上已将紧着办的事都料理了,今日并无要紧的政事。我原也打算今日一早便出宫回府去的。”
萧清婉微笑道:“听闻你府上的两位姬妾都有身孕了,这倒是喜事成双。”赢绵接过汤碗,一饮而尽,说道:“也算不得什么喜事。”言毕,便自起身去了。
待其去后,萧清婉只觉周身酸软疲乏不已,吩咐了宫人收拾碗盏,自行回明间内歇息。
穆秋兰倒了碗茶递上来,说道:“如今这宫里已是摄政王治下了,娘娘又为何把那禁军统领的位子给了他亲信?”萧清婉浅笑道:“你也说如今宫里已在他手中,此不过是个顺水人情,哀家倒乐得顺水推舟,也令他放心。”穆秋兰点了点头,又叹道:“只是苦了娘娘,堂堂太后之尊,倒要陪尽笑脸,同一个亲王周旋!”萧清婉微微一笑,说道:“这也不算什么,真论起来,他倒还比先帝容易打发些。”一语未休,又轻声道:“只要能让缊儿太太平平的在那位子上坐到亲政,怎样的委屈,哀家都承受的住。”
正说话间,外头人便报传皇帝驾到。
一言才落,那赢缊早从外头奔进来,直闯至炕前方才停下。萧清婉正欲开口,赢缊便已抢着问道:“母后,那摄政王可有为难你?”萧清婉摇头笑道:“并没有。”赢缊拉着母亲的手,咬牙道:“他竟敢这等猖狂无礼,待儿子大了,必定砍了他的脑袋,以解今日之恨!”萧清婉慌忙掩住他口,低声道:“这话你存在心里就是了,人前断断不要带出来!无论是母后这里,还是那养心殿中,万不可提起!”说着,又柔声抚慰道:“目下这情形,咱们也只能靠着他了。这太后皇帝,外头瞧着风光,实则不过是孤儿寡母的罢了!他如今是军政大权皆在手中,朝里虽另有几位辅政大臣在,又都是忠于你的,却不能同他相抗衡。真要闹起来,他手中那十万西北军马,可不是摆设。当日若不是你叔父来的极巧,现下那位子上坐的还不知是不是你了呢!往后,论有什么不满,都要忍了,待熬到你十五亲政,那便万般都好了。”说着,又笑道:“你父皇还做太子之时,也没少受荣亲王的欺压。你若是连这点闲气都忍不下去,那日后又如何能执掌江山?”
赢缊听了母亲这一席话,原本一腔怒气也都渐渐化了,垂首不语,半晌才道:“母后既然恁般说,那儿子便记下了。只是儿子倒有一问,倘若儿子年满十五,这摄政王却不肯将大权交出,又待如何?”萧清婉满面阴郁,说道:“那却由不得他。”说着,又抚着他的头道:“母后并不是怕他,只是不想徒增波澜。待到了你十五时,那便再不用顾忌什么了。”赢缊聪慧,听了这话,已然悟出其下深意,更不多问,只点头应了。
当日午后,内廷传下旨意,因司徒仲护驾清叛有功,晋封为禁卫军统领,赏赐金饼二十枚。
消息传进慈宁宫,萧清婉不置可否,只说知道了,又问道:“可有说选了谁做副统领?”来人道:“听闻是提拔了禁军衙门的一位偏将。”萧清婉点头道:“去查查他叫什么名姓,来历家世。”那人应命去了,直到晚间方才回来,一一报了,说道:“此人姓张,单名一个剑字,原是微末出身,武学升上来的,在禁军中有四五个年头了,没什么来历。只因他武艺精熟,为人又老成淳朴,很得司徒统领的信任,这才保荐了他来做副统领。”萧清婉笑道:“司徒仲是个破落子弟,提拔的也是这等微末出身的。”又问道:“他家中可还有什么人?”那人回道:“此人父母早亡,只余一个妹妹,去年也选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