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婉垂首道:“那么,臣妾昨儿夜里说的话,皇上有没有听进去呢?”赢烈面色微愠,旋即展颜,向她低声道:“你心里当真没朕了不成?”萧清婉不肯言语,赢烈拉了她的手,不住的摩挲,又低语道:“咱们孩子都有了,又何苦中道分离呢?就算你不肯顾念朕,又忍心丢下两个孩儿没人照看么?”
原来,赢烈昨夜离了坤宁宫,回至养心殿一夜也不曾睡去。乍闻萧清婉有求去之意,赢烈虽一时盛怒无比,然而消气之后,又觉既惊且惧。他虽可将萧清婉禁锢宫中,却也深知她性情刚烈,倘或迫得急了,竟使她当真撒手人寰,那可真是追悔莫及。
思来想去,忆及往日萧清婉那吃软不吃硬的脾性,也只得自降身份,拉下颜面,慢慢磨转她回来。
萧清婉耐不住他磨蹭,只得说道:“皇上今日倒是好说话,只是这般又有何益呢?今日好了明日又恼了,无休无止,兜兜转转,有什么意思?臣妾晓得皇上心思,那疑心病犯起来,就是天王老子,也要算计防范的,何况只是小小的臣妾?臣妾在皇上眼里,同那些嫔妃也没什么不同,想想也是好没意思的。”
赢烈说道:“哪有此事,你是朕的发妻,与那些嫔妾又怎会相同?自你入宫至今,朕如何待你,你也该看在眼里。”萧清婉哼笑了一声,说道:“臣妾自然看在眼里,皇上待臣妾那真是旷古绝今。便是连小家小户的两口度日,还一心一计,不猜不疑。皇上则是动辄有个风吹草动,就要疑在臣妾身上,不弄得天翻地覆誓不罢休的。皇上待臣妾,可真不是一般的好呢。”
一席话,说的赢烈面红耳赤,顿了顿,才说道:“朕往后再不疑心于你了,可好?你也莫要再说分别的话了。”萧清婉点头笑道:“这话皇上一早便说过了,说了好几遭了呢,有哪一次是达成了的?说了没两日,就抛诸脑后,待事儿来了,第一个又是疑心臣妾。臣妾可禁受不住皇上这等相待!”她缠绵病榻已久,身上乏力,说了这半日的话,顿觉神乏身倦,支持不住,只得倚在赢烈怀里。
赢烈见她虽是病容满面,但退了往日的气势,倒越发显出娇柔慵懒来,更兼媚眼含嗔,妙语柔音,别有一番撩人媚态。不禁惑动了心神,低头在她颊边亲了亲,低声道:“这可是好了,都有力气和朕顶嘴了。”萧清婉推了他一把,却因身上无力,不曾推动。
正在此时,宸贵妃亲手端了托盘进来。
原来,她蓄意耽搁了一阵,算着时候差不多两人说上话来,方才走回来。又不想人来打搅,也没叫宫女服侍,自家将粥饭端了来。
一进屋,果然就见这两人正腻在一处说话,遂快步进来,笑着说道:“才走开一会儿,你们就搂到一搭里去了。这样不好么?这两年来你们两个也不知在执拗些什么,叫我等赔了多少小心,那般劝着只是不听,说多了还要惹祸。如今没人劝,你们自家又好上了,真是叫人没话可说的。”
赢烈讪讪一笑,才待说话。萧清婉却正色道:“姐姐这话差了,我自来就没同皇上置过气,分明是皇上不睬我。既要不理会,索性硬到底才好,这样子反复无常,算怎样?”一面说,一面竟滴下泪来。
赢烈见她哭起来,登时慌了手脚。宸贵妃走去拧了一条帕子,递与赢烈。赢烈接过,便替她擦脸,又轻声道:“朕再不会如此了,你也休哭。才王旭昌说过,你这病是打心结上起来的。还不快将心放宽些!这才略好些,若是又将身子哭坏了可怎好?”萧清婉泣诉道:“伤了便伤了,横竖不碍着皇上什么事儿!”赢烈故作怒容,斥道:“婉儿,你再这般,朕可就恼了。”萧清婉说道:“皇上恼不是,臣妾怕那些?又不是头一遭了!”
赢烈无奈,只得望着宸贵妃求援。宸贵妃会意,上前笑道:“娘娘先吃饭罢,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同皇上争理呢。”说着,自家先笑了起来。萧清婉不置可否,宸贵妃便将粥碗端了过来,又向赢烈使了个眼色。赢烈自然领悟,连忙接了过去,莞尔道:“今日,朕服侍皇后一遭儿。”萧清婉将身一扭,冷笑道:“皇上折煞臣妾了,臣妾可不敢领受!”说毕,便望向宸贵妃。才待开口,宸贵妃却忽然说道:“时候不早了,那几个孩儿醒来瞧不见我,还不知哭的怎么样哩,我可得去瞧瞧了。”言罢,竟不辞行,扬长去了。
萧清婉叫她不回,只得又招呼宫婢。熟料这些人得了宸贵妃的吩咐,于皇后的呼唤充耳不闻,一个也不见进来。萧清婉又急又羞又怒,开口斥道:“这些个奴才,我病了一时,便都懈怠起来,竟喊也喊不来了!得我好时,必定一个个罚起来才是!”赢烈闻听大喜,连忙说道:“待你好了,要罚多少都有,眼下还是养病为上。”说着,便亲手盛了一勺清粥,送到她口边。萧清婉却情不过,屋内又没旁人,料知也强不过他,只得张口吃了。赢烈见她心意转圜,心下十分喜欢,连忙又盛粥夹菜,服侍她吃了这顿饭。
因萧清婉身在病重,脾胃虚弱,不能食用荤腥,故而厨房炖的是清粥。虽是如此,熬粥的汁子却是用母鸡吊的高汤,其内又放了许多滋补药材,炖了几个时辰,又滤了几次,才得了这么一碗粥。一顿饭毕,萧清婉得了滋养,身上便长了几分力气,面色也渐渐红润,眸中光彩复现。
赢烈将粥碗拿去搁在桌上,又走回床畔坐了,拉着她的手,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