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同钰看着宋康安的轿子远了,面上只是笑笑,也不见恼色。那小内监在旁道:“赵大人,娘娘说里头该做的事儿都做了,外头的事儿就要大人自己瞧着办了。近来宫里事情多,大人若无什么要紧的事儿,还是少传话进来。真要传,就还照老样子,让赵夫人进来说罢。”赵同钰心念一转,随即了悟,笑道:“知道了,就还像以往一样罢。”小内监又道:“娘娘让奴才问,看赵大人有话无话?”赵同钰道:“并没别的,只上覆娘娘,要她保重凤体。”小内监便应喏去了。
赵同钰在皇宫前立了片刻,看着宫门下了钥,才若有所思的上了自家轿子。
那小内监回至内宫,弓腰低头的一路返回长春宫,才走至宫门前就见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文乐正站在门首张望,就上前笑道:“天晚了,姐姐在这儿站在做什么?”文乐见是他,就笑道:“猴崽子,还不是为了等你?一路上又去哪儿逛了,走了这些时候!”小内监小石笑嘻嘻道:“这可冤枉我了,从咱们长春宫往皇城门口去,多少路途!我还能上哪儿逛去,恨不得生出四条腿也不够跑哩。”文乐道:“你别在这儿说嘴,差事可干踏实了?娘娘可等着你回话,还不快进去!”
小石就进了长春宫,方踏进院门,宫女坠儿出来倒水,见了他,就道:“不必去正殿,娘娘在西暖阁里同尤尚仪说话。”小石知情,进了宫门便转进西过道里,尽头文喜正守着门,见他来了,向里通报道:“娘娘,小石回来了。”说着,就打起了软红石榴帘子。
小石弓腰进去,见贵妃正歪在湘妃塌上,尤尚义在一旁的鸡翅木方杌上坐着,就打千跪了,道:“奴才见过贵妃娘娘。”贵妃懒懒的道了起,就问道:“那东西可给他看了?”小石回道:“已是看了。”贵妃就坐起了身子,身旁坐着的尤尚义忙将织锦靠背向前垫了垫。贵妃问道:“你瞧着,宋康安神色如何?”小石道:“回娘娘的话,宋大人瞧着,脸色是白了白,倒是没说什么。”贵妃就笑了,自身边捧茶的侍女手里接过一白瓷描金茶盏子,道:“那东西本宫只给他看了半页,下剩的还在本宫这儿存着。若是捅了出去,他这礼部尚书,也只好不做了罢。他若是个聪明的,就知道该怎么做。”尤尚义陪笑道:“贵妃娘娘心计过人,这六宫里哪个能同娘娘比呢?”贵妃噙着笑,道:“尤姑姑是伺候过当今皇后的人,可觉着,这位皇后娘娘的性子如何?”尤尚义轻嗤了一声,道:“不过是个毛孩子,心智都没长全,行动说话总有些孩子气,不过是生在大家子里,识些规矩罢了,如何能同娘娘相提并论。”贵妃轻轻道了句“即便如此,人家也坐在那后位上啊。”说着,便又问小石道:“本宫哥哥可有话说?”小石道:“赵大人无话,只是要娘娘保重身子。”贵妃冷哼了一声,道:“他们在外头不给本宫撞祸,就是疼惜了本宫了,说这些空话有何用!”说毕,便吩咐道:“你也辛苦了,下去歇着罢,今儿晚上换了别人来上夜,替你的值。”小石就磕头谢恩去了。
打发了小石,贵妃斜靠着靠背,端着茶盏子思忖了一会儿,道:“尤尚义,本宫之前交代的事儿,都办妥了?”尤尚义道:“都妥当了,她的家人在外头安置下了,信儿我也抽空递给她了。她是个机灵的人,知道进退的。”贵妃点了点头,笑道:“前些日子忙着大婚的事儿,姑姑跟着本宫,也很是辛苦了。”说着,就朝文喜看了一眼。文喜知趣,走去开了雕花橱柜,取出一锭元宝一串珠子,拿帕子包了,转来给贵妃看过,就交予尤尚义。尤尚义连连推却,贵妃道:“就收了罢,你是知道本宫的。且你替本宫办事,总有使着银钱的地儿,你若不要,可就得自己垫出来了。”尤尚义这才收了,又笑道:“前儿听闻坤宁宫里,送了几匹缎子到静昭仪梁美人那儿去。”贵妃鼻子里轻轻一哼,道:“不过是要在皇上面前,逞她的贤惠罢了,狐媚东西!”尤尚义陪笑道:“虽是这皇后如今还不成气候,娘娘还是提前提防的好。听闻皇上可是有意立嫡呢。”贵妃心中一惊,手中的盏子就险些砸在地上,道:“这信儿可靠么?”尤尚义道:“也是那边传过来的信儿,前日皇上同皇后在太液池边赏荷,回坤宁宫的路上,皇上就透了这个意思。”贵妃闻言,银牙暗咬,默默不语。尤尚义见她脸色不好,也不敢再多话。
便在此时,文乐端了一盘切好的梨块进来,贵妃见她便问:“打听到了?”文乐放了盘子,回道:“是,内侍省传了信儿来,说皇上今晚还在坤宁宫留宿。”贵妃听着,将手里的盏子端起递到口边,只抿了一口,就摔到了身边奉茶的侍女身上。那宫女见主子陡然发怒,虽被茶水溅了一身,顾不得擦拭,慌忙跪了,连连磕头称“娘娘饶命”。只见贵妃柳眉倒竖,怒喝道:“你这贱婢,这么热的天,还给本宫吃这滚烫的茶,你安的什么心?!本宫看你是存心要烫死本宫!”说着,便命文喜出去叫了两个内监进来,令道:“将这奴才拖到后院去,让她顶着盆跪在瓦子上,本宫不说起,谁也不许让她起来!”那两个内监得令,就拖了那宫女出去。
尤尚义在旁察言观色,小心陪笑道:“娘娘凤体要紧,不要为这等小事气坏了身子,就值多了。”贵妃重新躺了回去,懒懒道:“倒是让尤姑姑看了场笑话,如今这宫里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