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婉听了这话,便问道:“她往储秀宫去做什么?倒没听说她与惠妃有什么相交。”一言未休,便向来人命道:“宣。”
少顷,那赢芳华款步上堂,向皇后并皇宸贵妃见礼已毕,又向萧夫人招呼了一声。自打荣亲王伏诛之后,她再不曾入宫。即便逢着节庆按制须入宫朝拜皇后时,也总推病痛,告假不来。故而萧清婉与她也是许久未见,今日逢上,细细一打量,果然如萧夫人所说,比先时候出落了好些,肢体丰艳,脸媚眉弯,颇有风致。遂开口笑道:“郡主许久不见,身子一向可好?总听底下人说夫人抱恙,想要打发人去瞧瞧,却又忙着顾不上。”赢芳华浅浅一笑,回道:“妾身区区贱躯,何敢劳娘娘挂心?娘娘宫务缠身,又生养了太子,最是忙碌的时候。能有这份心意,妾身已是没齿难忘了。”
萧清婉笑道:“到底是出了阁的人,越发的出息了,口齿也比往常利落多了。怎么不常往宫里多走动走动?论起来,咱们也还是有服之亲。”赢芳华含笑道:“妾身也想进宫与娘娘请安,只是这身子每被疾病缠绕,这一年来总是躺在床上的时候多些。就是硬扎挣了过来,病怏怏的,也是扫了娘娘的兴,倒没得让娘娘沾了病气,故而不曾过来。”萧清婉点头说道:“年纪轻轻,倒要好生保养着。你还没生育,若是落了什么症候,却不好了。有些什么不好,只管传太医过去伺候就是。”说了些话,因就问道:“听闻你才从储秀宫过来?”赢芳华道:“正是,与惠妃娘娘说了会儿话。”
萧清婉笑问道:“倒是说些什么?却不知原来郡主同惠妃交好。”赢芳华笑道:“也谈不上深交,只是妾身未出阁时,同这位娘娘有些往来。今既进来,少不得过去走走,以示问候。我们也只是说了些闲话,并没别的。”萧清婉点头道:“惠妃也是身子不好了一向,病中多烦闷。你既同她交好,跟她说话解解愁闷也是好的。”赢芳华说道:“惠妃娘娘养了这许多年,好容易近来见好些。妾身也是劝着,叫她好生养身子,还这样年轻,天长日久的,总要有个孩子才好。”
这般说了些闲话,赢芳华眼看时候不早,宫门将下钥了,便即告辞归去,萧夫人也趁势一道别过。萧清婉说了些面上的客套话,便送了两人离去。赢芳华临去之际,那赢缊又不知为些什么事,闹了起来,慌得一众人都去哄他,闹得不可开交。她见那孩子伶俐清秀,甚是讨人喜爱,不觉便忆起自己没了的那一胎,心中一阵针扎也似的疼,面上还是神色不改,就此去了。
自这日后,便是年里的日子,先有各国使臣来拜,又有各高位嫔妃的亲眷入宫探视。因安婕妤的缘故,本初来使也在宫中同她会了一面。那安婕妤至此时,各样习惯已尽数改过,装束打扮皆是宣朝宫廷样式,连着一口黑牙也都改回了本来面目。饶是如此,赢烈也不曾招幸过她一次。安婕妤于此节颇有些愁怨,然而本初只将她当做议和的好礼,她同本初王又并非同胞兄妹,她在此处过得好与不好又有何人放在心上呢。那本初使者不过按着礼节,略略敷衍一二,便即折返前朝,参席议政去了。
安婕妤远嫁异国,又是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原本念着见到家乡来客,好好叙叙,却不料来人竟是这样一个冰冷态度,不觉满心愁苦。大年下四处都是喜气洋洋,唯独她那里愁云惨淡。萧清婉探知此事,也悯她身世可怜,常打发人过去探视,与她开解一二。
年下,各宫嫔妃或三五成群,或两两结对,今儿你请年茶明儿她做东摆席后个儿又有人还席,从初一至十五通没一日安宁。好容易熬过了年去,宫中人人疲乏,又忙着收拾各处摆设。旁人也还罢了,独萧清婉忙到十足上去,既要清点各处摆设有否遗失,又要查验账目是否错漏,整三日夜不得安歇。好在有宸贵妃并德妃相助,倒比往年略省些心力。
因见今年过年的开销比往年多出几倍,仔细查来却尽是赢烈命人弄得那些通草绒花、彩灯花札并螺蚌羽毛造的摆设弄出的花销。这些东西多是用了一次便不得再用了,只得丢弃焚毁,算起来真正可惜。萧清婉看了一回账目,暗自叹息了几声,宸贵妃在旁瞧出,便说道:“因着前番天灾,宫里节俭度日了好一向,这开了禁,岂有不尽兴欢乐一回的?再者也是为着你生了太子,皇上高兴,才这样大兴玩乐。你可不要去当头浇冷水,扫他的兴致。弄的他生起气来,倒显的你不知好歹。”萧清婉却说道:“这里头的关窍,姐姐哪里知道呢!”说着,还是不肯依她言语,自家盘算了一回,想了几句言语搁在心上。
到了晚间,赢烈自前朝下来,吩咐摆膳。萧清婉见他神色和缓,料想朝上没什么紧要事,便向他笑道:“过年这些日子每日里大鱼大肉也该吃腻了,今儿有上好的春盘小菜,给皇上改改口味可好?”赢烈颔首道:“你的主意最好,就这样办罢。”萧清婉听说,便命底下人将份例里的菜肴一概不要拿了,只到小厨房里将一早预备下的小菜并春饼送来,亲手卷与赢烈吃,又舀了一碗松仁粥送上,说道:“这是新剥的松仁熬下的,皇上且试试。”
赢烈执起汤匙,吃了一勺,果然满口清香,再就着那春饼,甚觉合口。他吃得高兴,便欲同萧清婉说笑,抬眼却见她头上戴着一朵绿绒绢花,虽是工艺精湛,却略觉旧了,又不像皇后家常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