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此言落地,黎顺容如被五雷轰顶,睁着眼睛,大张着口,木怔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日,方才如梦初醒,慌忙跪在地上,连连叩头,眼中滴泪,哀声告求道:“嫔妾一时糊涂,说错了话,还求娘娘开恩。嫔妾再不敢如此胡言乱语,求娘娘高抬贵手,不要抢走嫔妾的纪儿!”一面说着,一面便嚎咷痛哭起来。
萧清婉连正眼也不看她,只是径向一旁侍立的穆秋兰吩咐道:“带几个人,往咸福宫去,将三皇子日常所用之物尽皆收拾了,拿到坤宁宫来。再将平日里侍奉三皇子的奶母一并传来,早晚听候吩咐。”穆秋兰躬身应诺,当即走出殿外传话。萧清婉这才低垂眼眸,略看了黎顺容一眼,淡淡开口道:“黎顺容这话,本宫倒不明白了。什么叫做‘求本宫不要抢走你的纪儿’?本宫身为皇后,这六宫所出皆为本宫之子。如今本宫瞧你言行不稳,不宜教导皇子,欲将三皇子接来亲自抚育,乃为情理之中。又怎谈得上抢夺一词?莫非顺容以为,本宫年轻不会抚养孩儿,竟会于三皇子不利么?若是顺容当真认为本宫此举不妥,那不妨去求了皇上,若皇上有旨意传来,本宫自然送三皇子回去!”黎顺容耳听此语,心知此事已是再无转机,瘫软在地,脸上涕泪纵横,花容不整。萧清婉看不上这样子,便命几个宫女将黎顺容自地上强拖起来,扶到偏房内打理妆容。
座中众人见皇后发怒,皆屏气噤声。宸妃端了茶碗,低头饮茶。苏修媛以扇掩面,泠美人暗自冷笑,赵贵仪神情清冷,殿上一时静谧无比。半日,皇后方才开口道:“不早了,天不好,本宫也不留你们了,都去罢。”众人便一同起身,告辞而去。
宸妃因虑黎顺容来央求自己,便急急的上了轿子回宫。泠美人同赵贵仪与那黎顺容本就交恶,眼看她如此失魂落魄,心中各自畅快,又不欲与她多言,也各自乘轿去了。黎顺容丢了孩儿,便如抽了主心骨一般,心内没有主意,便扯住与她一道出来的苏修媛,哭诉道:“妹妹你瞧,这真是祸从天上来!我不过是一言不稳,就叫娘娘揪住,连纪儿也叫娘娘带走了,可叫我怎样呢!”苏修媛原恨她素日言语粗鄙无礼,适才殿上所言又戳了心头所痛,今见她来与自己说话,便暗自思量了几句话,说道:“姐姐也是太过莽撞了,那样粗俗的言语怎能在皇后娘娘面前说来!娘娘素日心性如何,你还不知么?她进宫时日尚短,不曾有孕,你讲那样的话来,不是当面与她难堪?她不责难你,倒责难谁去?”说着,顿了顿,做出一副深思之状,又说道:“皇上待姐姐已是薄淡,姐姐再失了三皇子,往后只怕越发艰难了。妹妹瞧着姐姐的情形,也甚为难过。但皇后娘娘已是下了懿旨,咱们也是无奈。这宫里如今也只一人能扭转此事了。”黎顺容知她所说是谁,满面愁苦道:“姐姐我何尝不知去求皇上!但皇后甚得皇上爱重,我在皇上跟前又说不上话,只怕皇上不会理睬呢。”苏修媛笑道:“旁的也就罢了,但皇上待三皇子极是亲厚,舐犊情深之下想必也会怜悯姐姐与皇子这番母子亲情。再者,皇后已是亲下了懿旨,宸妃娘娘与她姐妹连心,自也指望不上了。姐姐不求了皇上,还能指望谁呢?”黎顺容听她所言有理,便与她告辞,慌不迭的寻皇帝去了。
苏修媛立在原处,心内兀自冷笑不已,只看着黎顺容的轿子远去,方才回宫不提。
黎顺容四下打探,闻得皇帝此刻正在书房议政,便忙命人抬了轿子往文渊阁而去。
行至廊外,御前侍奉的内监小许见她到来,连忙上前打千问礼过。黎顺容便道:“我有事要面见皇上,劳烦公公进去通传一声。”小许面露难色,说道:“黎主子,不是奴才不通报。皇上正在里头和几位大人商议朝政,奴才不敢进去打搅。”黎顺容无奈,只得在殿外候着。直等到红日西斜,宫门将闭,楼门方才开启,走出几位朝臣。黎顺容连忙走到一边躲避,待这起人去了,她才又出来相托小许代为通禀。不想里头又传出信儿来:皇上在此用膳,不见妃嫔。黎顺容忧心如焚,满心只想着如何要回孩子,性急难耐之下,竟而忘了忌讳,直闯入楼内。外头众太监因恐伤了她,不敢硬挡,只得心急火燎的跟了进去。
黎顺容闯至御案跟前,才跪下便连连叩头,哀道:“求皇上救救臣妾!”
赢烈不防忽有人闯入,先自吃了一惊,待看清来人,不觉便恼了,向外头守门的内监怒道:“无用的东西!朕吩咐了不见妃嫔,倒如何让顺容撞进来!”那小许连忙跪了,道:“奴才等也这般说与顺容,顺容只是不听,定要进来面圣。奴才怕伤了顺容主子,不敢阻拦。”赢烈斥道:“胡说!朕的话,你竟不放在心上,到门口去跪着掌嘴!”小许只得到门外自打脸去了。
赢烈望向黎顺容,见她只顾磕头,碰的鬓歪钗斜,两眼肿如烂桃,又来素来不喜她言行,便有些不耐,只是问道:“你有何事,竟闯到朕的书房来了?”黎顺容哭哭啼啼,支支吾吾,又是个向来不善言谈之人,好半日才将事情说个明白。赢烈却早已听得满心烦躁,不待她说完,便道:“朕早已说过,皇后乃六宫之主,后宫事宜俱由皇后掌管,等闲不必来烦朕。今皇后见你养育皇子不利,将三皇子带到坤宁宫去亲为抚育,这既是情理之中,又是皇后一番好意。你倒有何不满?!还跑来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