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凿子、刻刀在砖石和木料上雕出大量形态各异的眼睛图案,再涂抹上高饱和度拼接的多色颜料,使得整片空间入眼都是眼睛。
你正凝视房间时,房间里无数双眼睛凝视着你。
当然,全是心理作用。
看着目明娘娘庙内部构架,洛书得出如此这般结论。
自己吓唬自己而已。
大多乡村带有些神秘色彩的仪式总要伴随着让人自己吓唬自己,比如用点白衣服、用上些常规时候不该出现的器具。
于是不明所以的人便会朝糟糕的地方联想。
就好比飘过几片纸钱,走夜路的人毛骨悚然。
其实没必要,说不定只是对应的那间店不小心被风卷跑了一些货,人家天天堆这类东西在店里,也没见得亡魂上来讨要。
目明娘娘庙也一样,在洛书看来不过是个刻意打造的有些异常的场景。
倒是目明娘娘雕像有点意思。
听名字还以为会是带点仙气的装扮,比如像古时宫廷女子穿个飘纱长裙,再挽个飘带啥的,顶多额外增加一些眼睛图案。
此时看大厅正中央栅栏围住的高台,高台上搭个框架,呈门框模样。
穿绫罗小褂子的小女生坐在门框上,两手扶在身边,没穿鞋的脚掌微微岔开,像是懒散惬意地摆动双腿,在高处远眺风景。
那小女生雕像仿真人比例,目测若是站直了大概一米三左右,跟个皮可西一样高。
目明娘娘身上的衣服丝绸绫罗面料,反倒没有眼镜图案,而是绣着大量铁链、绳索般交错的纹路。
再看小女孩露在衣服外的皮肤,那儿才有眼睛纹身,似乎按照某种规律刻画得颇有妖异美感,且看着好疼...
洛书仔细打量庙内事物,角落念念叨叨的神婆时而扫来目光,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看到如此淡定的游客了。
“小伙子。”
“嗯?”
“你来目明娘娘庙所求何事?”
“故事。”
“嗯?”
简单直接的名词回答让神婆有所错愕,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年轻人想要听故事。
“你想听关于目明娘娘的故事?”
“是的。”洛书走到神婆面前,“我想听听目明娘娘是怎么来的。”
“目明娘娘自古以来便在,是神明中的一员。”
“目明村存在七十余年,那么更早些时候呢?村民们是从哪儿来的?”
洛书目光灼灼,眼前这位神婆非常不对劲。
她不敢看目明娘娘雕像!
并非游客那种畏惧神神道道的事物,而是悔恨、惭愧之类的情绪。
低头不断念叨的内容外人听不清楚,洛书运起灵气增幅感知力,分明听到其中夹杂的诸多忏悔道歉。
似乎神婆对目明娘娘做了非常罪恶的事情,或者说是神婆代表的整个目明村都做了些什么…
“小伙子。”神婆浑浊的双眼同样盯住洛书,“你可别触犯了本村的禁忌,对目明娘娘不敬。”
“这位婆婆,你想清楚了,山神土地自有神识,不会放过世间罪恶,大山可让村民们靠山吃山,也可让村民绝户。”
说罢,洛书用手指了指地面砖石缝隙。
神婆惊讶的眼神中,地桩凭空冒出一株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长越高,直到一掌有余的高度。
咕咚。
一口唾沫从干涩的喉咙咽下。
神婆仅有的理智还在思索是否是某种障眼法,洛书已经将那株小草连根拔起,带着泥土星子甩在神婆祷告的桌面上。
“山神土地自有赏罚准则,若是冥顽不灵,这目明村…”
“山神仙君!”神婆扑通一声跪下,“不知是仙君驾临,无意冒犯。”
“哼。”
早有准备里摸出个带挂索的木牌子,那是给缮典阁用的,上边写着“暂停营业”。
把木牌子挂到目明娘娘庙门外,顺带关上门。
并非是搞些花里胡哨的噱头,洛书只担心异常故事中的盗眼妖魔已经能干涉现实世界,万一暴起,影响到外边。
“老人家起来吧,你今年多大了?”
顶着山神头衔,洛书讲话的姿态拔高许多。
山神之名可不是瞎吹的,刚才让地砖缝隙里一颗种子迅速发芽的能力来自青木醒狮,人家本就属于山神小仙一类。
“老…老身年八十逾六。”
“86岁,身体可还健朗。”
“托仙君的福。”
见洛书没有发怒的意思,神婆才颤巍巍从地面爬起,往事涌上心头,百感交集。
又因深罪孽深重,心思高高悬着。
当神婆报上年龄时,洛书感叹运气好。
对方86岁,那时候还没有目明村,也没有目明娘娘庙,肯定知道这事儿怎么来怎么去的。
“你老实回答,目明娘娘所谓何人?我们山神序列中没有这号野神。另外,目明村又是从哪儿来的?”
见识洛书神通,神婆不敢有半点怠慢。
“我们…我们祖上即使住在更深的山里,名为…无明村。”
“无明村?”
古时候如果有一支流民找到好地方,兴建起属于自己的村子,多半会用些吉祥的字眼,兴、荣、光辉、木叶等。
无明村这名字起的颇为灰暗。
目明村的前身,无明村旧址还得往山里走,多翻三座山头,那儿有个位于半山腰的平缓位置。
神婆小时便生活在那儿,和许多大山深处的村庄一样,总有些奇奇怪怪的规矩。
比如文学作品中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