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在这时候响起,顾城揉揉额角扫了眼发光的显示屏,没有犹豫的接通。

“你的消息收得挺快。”他前脚刚出会议室,顾母后脚便来了电话。

顾母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开口道:“前几天的报纸,你……看到了吧。”

眸色微闪,顾城态度冷淡的道:“嗯,看到了。”

“小城……”顾母犹豫了一会说道,“中午出来聚一聚,有些事我想跟你说。”

目光在报章上停留片刻,他了然道:“你确实得好好与我说说,这个沈城到底是什么人。”

话落,那头又传来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顾城听着门外的敲门声,声音又淡了些:“半小时后,顾氏顶楼。”

没等对方回答,他便挂断电话,而后朝门外唤道:“请进。”

“顾先生,好久不见。”何森一身正装,绷紧着一张脸进门,虽然早已过了退休的年纪,可其本人依然深受顾清的信任,如果不是因为几年前投资失利,欠下一大笔债务,顾城也没机会将他拉拢过来。

边翻阅公文,边旋转着指尖的笔杆,坐在皮椅上的男人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当他看到来人的时候,站起身态度谦逊的道:“何叔,好久不见。”

这个比顾清还要大上几岁的老人,也算是看着自己长大,所以在面子上,顾城对他还是十分敬重的。

老人点点头,开门见山说:“我这次过来,是想还欠你的人情。”

顾城挑起眉,示意他说下去。

可对方却在巡视一周以后,走过来,选择了耳语的方式,将事情娓娓道来。

办公室的坐向本就极好,室内宽敞,光线充足,打开窗帘能透过落地窗看到不远处的夕阳。

阳光打在脸上,却挥不去男人面上的阴郁,直到何森说完,离开,顾城的心依然久久未能平复。

他脚步不稳的后退,而后落寞的坐回皮椅上。

手下意识的摸进抽屉里的手机,熟练的键入,拨通,不久之后话筒的另一端传来顾母的声音。

几天前的旧报纸依然安好的摆放在梳妆台上,偌大的卧室里,如今只有女主人一人。

她目光呆滞的盯着照片中的男人许久,禁不住摩挲上对方的脸庞,仿佛那还是当年的少年,笑得一脸猖狂,无法无天。

“小城。”她眸色变了变,心下不解。

“刚才何叔过来了一趟。”顾城疲惫闭上眼,他是没想到,几十年的感情居然敌不过一张凭空冒出的旧照,“他告诉我,就在昨天,顾清找人验了dna。”

语罢,在听到那头急促的挂断声时,男人缓缓睁开眼。

一双漆黑的瞳眸静静的眺望远方,只不过在那一片空洞当中,再也找不到一星半点的光华。

半小时后。

顾城一路来到顾氏顶楼,在看到不远处的女人时,他沉默着将门锁上。

顾氏的顶楼占地面积相当宽敞,由上往下看去视野极佳。午时的风有些大,吹得眼前的女人长发纷飞,她正背对着自己,不知在想些什么,竟连他走过来了也不知道。

“妈。”之所以选在这个地方,只图周围够空旷,无人,也不怕被人偷听。

仿佛如梦惊醒,顾母猛然回过头来,激动的握住他的手:“该怎么办?你有办法的,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顾城眸色一沉,瞬也不瞬的凝视着眼前的女人。

握着他的手正不停的发抖,如今的顾母,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淡定,内心里的慌张,混乱再也藏不住的一一显露在面上。

顾城静默半晌,安抚性的回握住她的手:“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

顾母一愣,追问:“你要怎么处理,不要什么事都瞒着我。”

“妈,既然顾清想要验,就让他验,如果这么做可以让他安心的话……”

“胡说,你明明知道不能验。”顾母情绪有点激动,捉着他的手,眼底是藏不住的恐慌。

顾城看着母亲的脸,因为这次出来的匆忙,她没有化妆,五十多岁的女人,虽然在平日精于保养,可在一连数日的惊吓中,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十岁,就连头上的黑发,也多了几丝白斑。

“放心,何森现在是我的人。”或许就连顾清也不知道,早在他接收公司的那年,便有计划的要收买下他身边的亲信。

“……你……”顾母听罢,脸上慢慢溢出光彩。

“一切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他握着她的手渐渐使劲,“然后现在,我想你需要向我解释,我的亲生父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顾母目光一滞,越过儿子将视线投注至远方,思绪也缓缓回到了二十九年前。

那天她带着一肚子的火气在夏芯门前伫立良久,看着门铃却始终按不下去,最后在心烦意乱下她来到了一家酒吧,邂逅了当时还是个少年的沈城。

最后喝多了几杯她便跟着他在附近的一家宾馆中上了床。

不得不说少年强壮的身体与顾清的瘦弱截然不同,虽然年纪不大,却能看出在床上,是个中好手,在他的带领下,她体会了一番从未有过的滋味,而到最后,直到少年离开她也没能知道他的名字。

他就像是一阵风,更像是一场荒诞的梦,而自此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

今晚刘彪的酒吧依然热闹。

几人懒洋洋的靠在真皮沙发上,只有裴君一人端坐,好像不管在哪,这个男人脸上挂着的,永远是一副泰然自若的微笑。

陈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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