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白玉筷子从杜峰的手中脱离下落,杜茗裳顿时开心得不得了,不过她还是做出一副担忧的神态,并且用惊恐的语气道:“父亲您怎么了?怎么突然连筷子都握不住了?是病了吗?呀,我想起来了,应该是风湿,一般像您和大娘这种中老年人最容易患的就是风湿疾病,话说这一犯病就手脚不灵活,老哆嗦,父亲,您哆嗦吗?要是哆……”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听一声脆响,竟是是柳君澈不留情面地拍了一下桌子。
她冷冰冰地看着杜茗裳,语气淡淡地道:“裳儿,大娘知道,这十多年来,由于名剑阁事务繁忙的缘故,我和你父亲对你有些许疏忽,你心里有怨很正常,但是如今我们都愿意补过,你不接受也罢了,总不能这般诅咒你父亲啊!”
倒是以事务繁忙为借口,用有些疏忽为幌子,抹掉了对杜茗裳不管不问的过错,将所有的不是都推给了杜茗裳,顺道还给她安了个诅咒自己父亲的罪名,挑拨离间,柳君澈不愧为柳君澈,每一句话都充满了算计的味道。
不过,貌似她的这一招非常有效,且不说原著里的记载,就说杜茗裳本人,不就是因为柳君澈的一句话被杜峰不问青红皂白地扇了一巴掌么?
杜茗裳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做出茫然的神情,怯怯地道:“大娘,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喔,我知道了,大娘是不希望我关心父亲对吧?如果真是这样,您可以直说啊,何必这般想方设法挑拨我和父亲的关系呢?要是父亲是个不明事理的。还不一巴掌打死我这个不孝子,你说是吧,父亲?”
说到最后,她便将目光投到杜峰的身上。
意料之中,杜峰向来波澜不惊的脸庞上闪过一丝难堪,瞬间即逝,他重新拿起落在桌子上的筷子,叹了口气,道:“吃饭吧。”
其实,杜峰此刻的心情非常地复杂。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怎么回事,只是觉得杜茗裳的一字一句像是尖利的银针一般扎在他的身上,又狠又准。他的嗓子被回流的空气哽得发痛,心里却空落落地难受。
裳儿,原本是她给自己生的女儿啊!可如今却这般地怨恨他,或许就是因为这十六年来的遗弃吧?
不,那不是遗弃。而是无法原谅。
说起来也可笑,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来没有人知道,风光无限的杜家家主,最爱的女人心里装着的却是别的男人,而且几乎成痴。就算是同床同枕,她梦里呢喃的都是那个陌生男人的名字。
更没有人知道,向来波澜不惊的杜家家主。也曾因为自己最爱的女人,一次一次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无助地抱头痛哭,直到天明才巍颤颤地站起来,却模糊了身边的一切,只晓得痛。
所以。那不是遗弃,而是无法原谅。连带着她生下来的女儿。
十六年前,他做出沉痛的决定,要忘掉她,于是他将她们母女送到了最偏僻的院落,再也不顾问一句。
他坚信,只要不见,便会遗忘。
实际上,他是真的忘记了,尤其是她病逝了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甚至已经记不起她的模样,而她的女儿就算长大了也不像她,没有她的清雅,没有她的善良,反倒像是低俗的花孔雀,不思进取,成天做些愚蠢无厘头的事情来博取同情,看着就让人厌烦,直到一个月前……
他永远也忘不掉那天,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她,无辜而又倔强地站在他的面前,对他说:“如果你们不喜欢我,我离开就是了。”
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眼神,还有一模一样的打扮。
而也就是在那天,本来已经深埋在他心中的爱与恨被撩拨起来,他猛然惊觉,她为他留下了一个女儿,是他们共同的女儿,那应该是用性命也换不回来的珍宝才对。
那一刻,他想起来要尽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可是他们的女儿看他的眼神,没有半点父女的情谊,有的只是陌生和疏离,就算是就站在对面,心里的距离却仿佛隔了十万八千里一般遥远。
是自己错了吗?
他闲暇下来便会在内心问自己这个问题,然后他发现,自己怎么可以把那些怒气,牵扯到他们的女儿身上?而且一怒就是十六年,等清醒之后,她已经长大了。
错了,错得离谱。
可现在,他是真的想要补过,就算女儿不原谅,也想要补过。
向来沉稳果决的世家家族心不在焉地扒着碗里的白米饭,没有听到自己的四女儿弱弱的呼唤,直到被身边的妻子偷偷用手拧了拧手臂。
“女儿在同你说话呢。”柳君澈忍不住白了他一记,满心恼怒,就因为那个贱人的女儿说了一句话,便连自己的宝贝女儿都不理了,只是她忘记了,杜茗裳同样是杜峰的女儿。
“父亲,你都没有听我说话吗?”杜织芸皱着眉头撅着嘴,一副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杜峰一凛,望着自己疼了十七年的四女儿,整个人一下清醒过来,忍不住温声问:“芸儿有事吗?”
杜织芸压下心中的烦躁,乖顺地道:“就是想告诉父亲,再过几日,诚哥在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们想要进入妖灵山脉,进行最后一次历练,一年之后直接去参加比试。”
去妖灵山脉?真是巧了。
杜茗裳的心里一惊,女主的确是无处不在的,不过貌似就是这次历练,这丫的会遇到数不清的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