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茗裳壮着胆子说这些话,其实她在赌,赌夜归尘会不会对她动手。
他一旦出手,她必然不能躲掉,而若他不曾出手,说明他的的确确不是真心真意要对她冷漠。
离痕和霜颜不在,无人可以护她,只看他有没有那样的顾虑。
她在雨幕中暗暗运转聚灵气气息,尽量感应他的一举一动。
现在什么都是不确定的情况,还是不要马虎为好,万一他真的厌烦她,忽然一击出手,她就算躲不掉也不能放弃反抗。
时时保持警惕,是他手把手教会她的。
她隔着雨幕看他,他始终是一动不动。
他的气息也沉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
他只是无声无息地看着她,月色下奇异的夜晚,清淡苍白的流光下,雨水冲洗的山头渐渐笼上蒙蒙水汽,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她根本无法猜想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唰唰的雨声在耳边划过,她只能忐忑不安地握紧拳头,小心翼翼地等待着他。
她的心脏咚咚咚地跳着,响声几乎大过雨声。
过了许久,就在她心中的忐忑不安渐渐扩大,几乎报表的时候,忽然听他冷着声音质问她:“本王让你老老实实呆着,谁给你权利来寻本王了?”
语气却完全没有先前的气势。
杜茗裳一颗悬着的心,缓缓放了下来,她猜对了。
她呼呼地吐出口气,朝他走去,步伐变得大胆起来。
“我怕你会走掉,以后就再也寻不到你了。”她说着,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湿漉漉的模样,只觉得自己的心尖软软腻腻的,就连跳动的节奏都有些温柔。
她并不知道。此刻自己的目光温柔璀璨,闪烁着清澈晶亮的光芒,宛若三月桃花纷飞,朦胧迷醉。
他看着她,不由自主地吸了口气。
从来没有注意过的,大大咧咧的少女竟然也有这般柔软细腻的美丽,她的脸庞苍白没有血色,水色的眸子泛着繁华飘落的凄美柔情,一袭黑衣着身,挡不住纤腰一握。姿态倾城。
此刻她的全身湿透。就像是风雨中黑色的折翼蝴蝶翩翩飘落。让人心疼。
忽然间,再多冰冷的言语都哽在喉间,吐不出来,只好缓缓咽下。
他的手指动了动。险些抬起手抹去她脸上的水渍,还好他心智沉定,给生生忍了下来。
他偏过头去不敢看她,只是故意冷嗤一声,道:“那就跟着吧。”
说完,转身向着山的另一头走去,方向正是拢崖峰相邻的游龙峰,倒是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当然也可以说是刻意疏远。
他会让她自己离开。
杜茗裳不知道这些。她只道他不是真的对她冷漠,这就够了。
见他不急不慢地走开,她的心里蔓延开淡淡的喜意,而就在这个时候,天上的雨骤然停止。山风清冷扑面,四周寂静,唯有月光潺潺。
杜茗裳小跑着跟上夜归尘的步伐,似乎生怕他会甩下她,独自远去。
在她看来,只要他不是真的讨厌她,无论他再怎样刻意地疏离,她都会像牛皮糖一样黏着他,黏到他不再刻意疏离她为止。
由此,自此之后,杜茗裳走上了一条死皮赖脸的道路。
当然,她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死皮赖脸,她管这个叫策略。
总之自我感觉良好的人,向来就是如此。
且说那日雨停后,她跟着夜归尘,从山巅降落到山脚后便开始步行,一路上他们并没有御器,没有提速,就那样像是凡人赶路般行走,等到达笔直的游龙峰半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日出山头,大自然和谐而红火。
好在不眠不休对于修仙者来说并不会增加疲惫程度,他们倒还像是无事人一般,
游龙峰已经算是整个妖灵山脉的深入地带,与前面所有的山峰相比,显然聚灵气要浓郁许多。
就算是站在山脚,依然能够感觉到山上浓郁的气场波动。
而波动的气场间,雾气环绕,阳光照射下来,穿透雾气,照应出憧憧影子,居然是比前面几个山头所见的森林还要澎湃的林子。
将近数千米的笔直悬崖上方,起伏坡度形成的山脊上,覆盖了一层浩瀚的树林。
太阳找不到深处,其间隐隐透出妖兽的强悍气息和血腥湿热,狂暴的气息在山间此起彼伏,压迫的气息环环扣来,竟是连杜茗裳这样的修仙者都感到阵阵眩晕。
看来这中间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兽类生存。
其实不仅仅是山脉深处,就是在山脉外围,昨日跟着夜归尘走来,他们便已经遇到了几批妖兽袭击,而且都是强大的妖兽群体,多则二十多头一队,少则五六头一队,实力最差的都是五级妖兽,强者多半都是六级,七级,大多已经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特灵智,像人般懂得阴谋算计。
夜归尘的身影像是鬼魅般在这些妖兽间瞬呼来去,不留痕迹,竟然没有一头妖兽发现他就在此间穿梭。
他丝毫不顾问杜茗裳的死活,自顾自地脱离妖兽群体,好在杜茗裳外来历练并没有白练,成群结队的强大妖兽她打不过便躲,只要没有遇到耳目敏锐的飞行妖兽,她便躲在树上隐匿气息,待妖兽队伍经过才落下。
而若是队伍中掺杂着耳目敏锐的飞行妖兽,她则只好将自己扮成树木草丛,等待妖兽经过才现形——所谓的扮成树木草丛,就像是共产党打伏击战一般,在身上插写树枝藤蔓,伪装而已。
每当瞒过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