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开了病假条,让朝阳在家休息一周。
顾红英这几天也没去上班,留在家里照顾她。每天早上早早的起床,去菜市场给她买些肉蛋类补品,说是早去能买到新鲜的。其实朝阳知道,她之所以那么早去,就是为了省几个钱。
厨房里炊烟袅袅,过了半刻钟,顾红英端着一碗鸡蛋走进来,放到八仙桌上,侧着身子朝里屋喊,“阳阳,吃饭了。”
朝阳放下书走到八仙桌旁,看着碗里剥好的五六个鸡蛋,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也许对于21世纪的人来说,每天鸡鱼肉蛋已经是家常便饭,可在那个年代,这么多鸡蛋上桌,只有在节日或者家里来了重要的客人的时候才有的。
她看另一只碗里只有稀稀的米粥,于是拨了两个鸡蛋过去说,“妈,老师说了,鸡蛋营养高吃多了反而不好,每天最多吃两到四个。”
顾红英看着碗里多出来的两个鸡蛋,脸上露出暖暖的笑来,“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老师话了?傻孩子。”
顾红英有一米六八的个子,很瘦,整个人显的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朝阳看着就有些心疼。她身上穿着的那件丝质t恤衫,还是前几年城里流行的时候,连向胜瞒着她买回来的。穿了几个夏天,颜色也从原来的草绿色变的有些发白,可她依然很喜欢。
“妈,爸当初是找谁让我进成才中学的?”记忆里,她好像从没问过这个问题,那个时候,她不爱说话,一切事情都由父母安排,从来不用她操心。
只是成才中学属于公办学校,现在的校长名叫康志超,在县里担任教育部办公室主任的职务,这在他们那个县城已经算是高官了,她怎么不知道家里还有人能和他说上话?
“我也不知道,上次听你爸说他们厂里有人跟你们校长是朋友,可能是托了他吧,问这做什么?”
“哦,没什么。”朝阳哦了一声就没再问下去,她心里在想,自己成绩那么差,还被学校留级,这么丢脸的事可别害了人家才好。
“这几天在家养病,也不知道老师有没有教新课程,下周去学校,找同学借一下笔记,可不能落下了。”顾红英想到这儿,表情又变的严肃起来。
朝阳匆匆往嘴里扒了几口饭,放下碗筷说,“妈,我吃饱了,我去看书了。”
其实这些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在大学里从头到尾都学了个遍,后来到了哈佛之后,她更加渴望知识,基本上每个学科她都认真钻研过。现在之所以要这样说,一是想让父母放心,二是她很想利用这段时间把以前的事情通通理一遍,记忆的错乱,有时会让她以为自己沉浸在睡梦中,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
顾红英果然笑了,女儿曾经也保证过,说会好好学习,但没有一次像这样认真过,看来这次是真的了。
傍晚的时候,三叔和三婶拎着一蓝鸡蛋从乡下骑着自行车赶过来。三叔连向喜今年三十七,日子的艰辛让他年纪轻轻两鬓就染了白发。三婶叫冯翠翠,是个正儿八经的农村妇女,没上过一天学,两人都很老实不太爱说话。
三叔家生了一儿一女,大的是儿子叫连虎,今年十四上初一,女儿叫连飞艳,今年才十岁上三年级。朝阳以前听说过,三叔家之所以穷,就是因为超生被罚了款,那个时候的计划生育特别严,基本上超生的人家都不太富裕。
连向喜推着那辆已经生锈的破凤凰牌自行车,把车子靠在院子的葡萄藤上说,“大哥呢?还没下班啊?”
顾红英上前接着那篮鸡蛋说,“天不黑哪能回来,走,进屋去,天气这么热,你们还过来干吗?”
“听二哥说阳阳受伤了,前两天农忙没赶过来,今天正好没事过来看看,阳阳怎么样好了吗?”
顾红英让他们坐下,又端来两杯凉茶给他们,“好了,没什么事儿,小孩子走路不当心,磕着碰着的很正常。”
朝阳从里屋跑出来,甜甜地喊,“三叔三婶好。”
冯翠翠一下子就笑了,“半年没看,阳阳长大了,还知道叫人了。”
“可不是吗?以前我和你婶子来,你可都是躲屋里不出来的。”
顾红英见女儿被夸赞心里很高兴,就说道,“虎子呢?现在升初一了,成绩还好吧?”
连向喜点点头,虽然家里穷,可两个孩子成绩一向很好,虎子今年还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成才中学,这一点让他很欣慰。只是想到前两天发生的事,他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了。
顾红英和冯翠翠没发现他的变化,但朝阳却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这件事说来还要怪她,她因为成绍洋看了自己一眼从楼梯上摔下来这件事,很快在学校里传了开来,成为同学们课间饭后的谈资。所谓谈资,就不乏被别人嘲讽议论的。连虎跟她这个堂姐关系一向很好,就像亲姐弟一样,他看不惯别人嘲笑她,因此就将一个男生给打了,关键是,这个男生的爸爸恰好是成才学校的教导处主任潘永华。
潘永华知道后,把连虎狠狠地批评了一顿。连向喜晚上回来,看儿子脸上带彩,这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连虎去学校赔礼加道歉,潘永华碍于教导主任的身份,也不好太过偏袒,这才将事情了结,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是因为农忙没时间。这件事也是到很多年以后,在一次聊天的时候听连虎无意间说起来的。
“三叔,我以后也要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