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席话,一语惊醒梦中人。邱溦泪目盈盈盯着季瑶,摇了摇头。
“不说也罢,我放你走就是了。”季瑶一言既出,当真松了手,又将她口中的半片衣衫扯了出来。邱溦捂着喉咙咳了两声,背靠老槐树,死盯着季瑶一时难言;季瑶叹了一声,细听了片刻,道:“他们要找到你不是什么难事。你从后门出去,记得乔装打扮,出了城门……罢了,想必之后的路也不用我教你。”她给邱溦擦了一把泪,皱着眉头,忽然想,若此时站在这里的是芍药姑娘,她该有多庆幸:天枢门虽容不下她,然天枢门教她的本事,总算还有些用。
邱溦深深看了她一眼。她提起裙摆,颇为费力地跑了两步,一想,又回头道:“城南永乐巷中留了芍药姑娘的一些东西,若是交于你……想必她也得以瞑目。”季瑶愣了愣,尚没听明白她此话何意,便听一声急促的鸟叫之声掠过夜空。
她抬起头,只见一只血红色羽毛的鸟振翅疾飞,由二人方才来的方向,一路往东方飞去。其振翅之势扰得春枝沙沙作响,而那拖曳在它身后的长长的血红色羽毛,恰略过了一座二层木楼的楼顶,檐下风铃被它的尾巴一扫,响得更欢。
一簇短而疾的箭光擦着大鸟的左半边身子飞略而去。一击未中,大鸟仰天长嘶。
季瑶回过头,只见来路鬼影幢幢,一片墨黑。
也正当此时,众人皆感到大地震了一震。地牛翻身,地动山摇,轰鸣之声仿佛来自遥远地底的某处塌陷,季瑶忙扶着大槐树,勉强站稳,再一回过头看去,邱溦的身影早消失在了夜色中。
“地牛翻身,天降神罚!”她听到阁楼上有人如是嘶喊。被惊扰了的二层小楼不知何时被人推开了窗,窗口处站了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居高临下,远远看了季瑶一眼,又看了一眼楼下持着火把的如长龙一般的家丁队伍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道:“报应,报应!富贵积骨,富贵皆白骨!都是报应!”
与此同时,在城北皇陵的一边,朝华堪堪扶着淮安王的棺椁,满脸震惊。
头顶上的沙土沙沙往下掉,绘着九龙腾空之相的青石板仿佛再也承受不住土地的压力,应声断裂开来,砸在地上,尘沙四散。守墓人跪在地上仰天长笑,道:“九殿下这可看清楚了?世人皆道这一方风水宝地能庇护一方百姓,庇护淮安王的后人万事安康。却不知这世上根本没有淮安王其人。他早已得道飞升位列众神之中,而这个所谓的王墓么……”他拍了拍沉木棺的棺材壁,这一拍,地龙翻身,大地越发轰隆作响。
“本是镇压桐州城的地灵之所。这一开棺,风水一破,怕桐州城的鸿运这就到头了,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