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仲武对着长孙一直满怀希望,此际见他居然问好之后就低着头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句话也没有,顿时大感气打不出,若非现在不便出言,说不定就要教训于他。
陆瑾却是毫不在意的一笑,瞬间替谢俊凯解了围,言道:“你我分属同辈,唤我七郎便可,座主之称今后大可不必了。”
没想到陆瑾这般好说话,谢俊凯倒是甚觉意外,心内也是生出了激动之情,对着陆瑾点头笑道:“好,多谢七郎,那在下就托大了。”
陆瑾含笑点头,言道:“其实早在科举举行之初,我便知道俊凯堂兄你来到洛阳考取明经之事,不过因那时候不便透露身份,故而没有前来与你相见,虽则如此,在下还是非常关心堂兄考试情况,还曾经亲自翻阅过你的试卷,堂兄所写时务策言及县治情况,针对衙役坑民害民弊端提出诸多见解,可谓一针见血,只是可惜兄之文章略显粗糙,笔力尚且欠缺,故而才列为了明经二等,实乃诚为憾事。”
若是别人这般说出自己的缺点,谢俊凯肯定会不依不饶红着脸粗着脖子与人争辩,但是现在提醒他的人乃是上元二年的进士状元郎陆瑾,而且陆瑾现在还是当朝天官侍郎、知贡举,说出的话,指出的问题自然而然非常正确,也是让谢俊凯十分服膺,于是乎他心悦诚服的开口道:“在下一定谨记七郎之言,针对这些缺点多加改进,争取能够让文章功底更上一层楼。”
陆瑾满意的点了点头,忽地又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堂兄能够有这般水平也是不错了,待到哪天朝廷空出官员编制,本官就保举你为官,早日为国为民效力。”
乍听此言,谢俊凯周身上下忍不住一震,顿时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巨大的幸福眩晕感也使得他快要晕过去了一般。
按照官场惯例,明经士子通过省试之后,一般要首选数年时间方能被授予官身,有许多没什么身份背景的士子,需要的时间自然更久,如今陈郡谢氏已经落寞,谢俊凯肯定是属于后者。
故而他也已经做好了回家之后,久作等待的准备。
但是现在陆瑾一句话,立即让谢俊凯不用经历数年甚是十来年的守选,只要空出了编制,那就可以立即出任官身,步入仕途,而对于官场中人来讲,有时候时间就是升官的资本,如此一来,谢俊凯无异于占据了很大的优势,可以说陆瑾这份情义对他来讲是如山一般沉重的。
激动之余,谢俊凯心内也是生出了浓浓的感激之心,他向来木讷,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话才好,只得抱拳深深鞠躬道:“多谢七郎,在下为官之后一定会尽心任事,不负重托。”
陆瑾此举本是在回报昔日谢仲武对他母子的相助之恩,此番提携谢仲武的长孙,也是想要还这段恩情,此等光明磊落的赏罚手段,自然引来了谢氏族人们的一阵赞叹,窃窃私语也是不断。
用罢午膳,陆瑾谢绝了张重贵等人邀请他们前去县衙入住之请,与太平公主两人便在谢府当中住下了。
当年谢睿渊被陆瑾施以斩首之刑后,鹊巢鸠占的谢睿渊一家已是树倒猢狲散,流的流,逃的逃,谢府也是空置了下来。
其后谢仲武成为宗长,但也没有搬来这间府邸居住,宅邸多数时候都是空置了下来,故而陆瑾现在入住也甚为方便,即便是想要常住也没什么关系,拿谢仲武的话来说,府邸现在本就是属于陆瑾的。
对于谢仲武暗地里透露的意思,陆瑾心里面再是明白不过了,但是他现在并没有恢复谢姓的打算,于是乎也装着听不明白了。
虽则入住谢府当中,陆瑾却没有选择装潢与设施较为不错的那几间院落,而是独独选择了幼时与陆三娘所住的那间偏僻小院歇息。
太平公主虽则金枝玉叶,但也想要入乡随俗,自然也与陆瑾同住在这间院落当中。
待得知陆瑾的意思,谢仲武老脸却是有些尴尬,言道:“七郎啊,这间院子许多年没有住人,里面可是灰尘扑鼻,蛛网纠结,你还是另选他处居住为妥。”
陆瑾笑了笑,言道:“无妨,不碍事的,多谢堂祖父的好意。”
待到与太平公主一起顺着回廊来到偏院之前,站在月门洞口驻步观看,陆瑾的眼睛不禁慢慢湿润了。
呈马蹄形的青砖大屋坐东朝西,还记得左边为他的房间,中间为阿娘的寝室,右面则是住的幼娘,此情此景依旧是那么的熟悉。
小院角落处的那棵老槐树似乎隐隐有了枯萎衰败的迹象,原本茂密如盖的树叶即便是在春日,也是微微泛黄,此际微风吹过几片树叶飘落而下,显出了几分悲凉之感。
见陆瑾站在远口却不入内,谢仲武急忙出言道:“七郎,老朽立即令人将这间院子房间打扫一下,待到整洁干净之后,你们再行入住吧。”
此言陆瑾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乎轻轻颔首,举步朝着阿娘的寝室而去,跨上台阶刚推开屋门,一股厚厚的灰尘便是当头罩下。
好在他反映极快,拉着跟着他正欲入内的太平公主疾步后退数步,方才躲过了这片灰尘,再看房中,果然如谢仲武所讲的那般,的确是灰尘扑鼻,蛛网纠结了。
但是很快,陆瑾却是发现了一丝异样。
不,准确来说,这并非异样,而是阿娘房间内的陈设依然如昨,相比十年之前根本就没怎么变动。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谢仲武叹息解释道:“七郎你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