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此话,君四海本以为陆瑾一定会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陆瑾依旧如同一座巍巍大山般神情丝毫不见动摇,望着自己的神情说不出的藐视。
见状,君四海更是怒火中烧,长期以来含屈受辱的他登时就如同火山一般轰然爆发了:“诸位,你们眼前这位陆元帅,早在两年前便投靠了火凤教,成为了火凤教所建立的虞国的重臣,虞国女皇苏令宾更是他的娘子,此人现身居大唐要职图谋不轨,你们全部都被他所骗了。”
此言一处,全帐响起了一片倒抽凉气之声,诸位总管面面相觑,几乎不管相信所见所闻。
要知道前不久陆瑾才认定淳于处平乃是吐蕃奸细,将之罢黜免职,没想到今天居然又有人说陆瑾乃是什么虞国的奸细,直让诸位总管大感震撼莫名。
狄仁杰气得胡须乱颤,上前一步戟指君四海朗声言道:“君四海,本官已经调查得非常清楚,陆元帅绝非虞国的奸细,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扰我军心!”
“还有你这条老狗!”君四海对着狄仁杰怒骂了一句,恶声恶气的言道,“枉我一直那么相信你,相信你会揭穿陆瑾的身份,没想到你却多番对陆瑾纵容包庇,前番甚至还想杀我灭口,若非我那晚躲在帐外偷听到你与李元芳的对话,说不定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狄仁杰,枉你被成为公正严明,断案如神的好官,陆瑾他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违背良心放过他!”
狄仁杰这才知道了君四海不辞而别的原因,顿时气得身子瑟瑟抖动不止,对着裴炎拱手言道:“裴帅,下官狄仁杰敢以自己的官帽以及身家性命作保,陆副帅绝非虞国的奸细,请你明鉴。”
裴炎冷冷一笑,言道:“陆副帅是否为虞国奸细,本帅现在没有能力作出判断,一切只能交由朝廷发落,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陆副帅已经不适宜担任金牙道行军副总管之职,先本帅依法依规按律解除陆瑾军职,暂且软禁于营帐之内,静待朝廷做发落,另外西突厥安抚使狄仁杰有知情不报,代为隐瞒之罪,本帅同样也暂免你的官职,软禁营中静待发落。”
轻轻的一席话,已是令大帐内几位总管呆如木鸡,继而激起轩然大波,已是大大骚动起来。
面对这一切,陆瑾不争不辩,默然无语的摘下了头上的帅盔,将之轻轻的放在了地上,一言未发的转身出帐。
帐外夕阳暮色,鄯州大地金红灿烂,他凝望着连天而去的湟水,心头一阵酸热,不禁发出了一声沉沉的叹息。
将陆瑾与狄仁杰双双软禁在大营之内后,裴炎正式接掌了大军一应军务。
说起来,裴炎本是文官出身,明经及第之后历任濮州司仓参军、监察御史、起居舍人等职,后以黄门侍郎之职拜相,加授同三品,永隆元年又进拜侍中,成为秉笔宰相,从来还没有过从军征战的经历。
这次朝廷任命他为金牙道行军大总管,前来鄯州指挥与吐蕃的大战,原本裴炎心内是完全没有底的,甚至还说不出的抗拒。
若非帝命不可违,他是根本就不愿意来到鄯州。
然而没想到走到半路上,却听到金牙道副总管陆瑾领军水攻大败达古日耸六万大军,一举扭转了鄯州战局的消息,甚至还有活捉生擒大唐宿敌钦陵赞卓的绝妙机会。
闻讯的一霎那,裴炎立即意识到建功立业的机会到来。
盖因现在鄯州局势已是利用大唐一方,钦陵赞卓困在了鄯城周围,插翅也是难飞。
而在西域,西突厥十姓部落在王方翼的攻击下,早是溃不成军投降在即,兰州都督程务挺又将吐蕃大相噶尔·赞悉若多布所领的九万大军阻挡在沙洲一线,只怕待到吐蕃人进入西域,西突厥早就已经土崩瓦解了,到时候面对这程务挺以及回师而来的王方翼,本就军才平平的赞悉若必定也只有率军撤退一条路可选。
故而裴炎人为吐蕃人的失败已经成了定局。
但是只可惜,扭转鄯州战局的并非是他裴炎,而是年纪轻轻的副帅陆瑾,即便他抵达鄯州击败钦陵赞卓,最大的功劳还是属于陆瑾的。
然而令裴炎万万没想到的是,刚进入鄯州没多远,那个名为君四海的人前来告发陆瑾乃是火凤教奸细,不管真相究竟如何,裴炎都有理由将陆瑾免职。
只要能够将陆瑾撇开,生擒钦陵赞卓,并击败吐蕃大军的功绩白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这里,裴炎大是振奋,脸上露出了踌躇满志的得意之色。
而此时此刻,陆瑾所居住的营帐却是一片沉闷。
再被解除了军职之后,陆瑾脱下了穿着足足数月的将帅铠甲,换成一身贴身的袍服,独自一人坐在帐内自斟自饮,神情大是落寞。
军中征战时原本是不能饮酒的,但对于陆瑾这个已被褫夺了军职的闲人,自然可以不受军规的约束,在何以解忧的情况之下,杜康佳酿无异于是最好的东西,负责看押他的刘景仁本就于心不忍,又对陆瑾的忿忿不平,于是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是自斟自饮,始终有些借酒消愁的味道,陆瑾独自一人也甚感喝不下去,故而整整两个时辰过去,一壶酒还有大半。
随着一阵脚步声响动,一个矮胖的身影突然走了进来,站在帐门便却是一阵默然。
陆瑾以为是看押他的军士,故而浑不在意,然听到此人站在那里半响一动未动,不禁微觉奇怪,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