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裴淮秀步履轻捷地来到后院,刚绕至假山正要步入凉亭,突然听见苏味道此话,整个人如遭雷殛登时呆愣原地。
过得好半响,华阳夫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定定地看了苏味道半响,猛然失笑道:“淮秀与6瑾?呵,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苏味道言得一句,忽地正容道,“莫非岳母嫌弃七郎乃是寒门出身,配不上淮秀?”
“非也!”裴淮秀摇了摇手,“你岳父非常看重6瑾,认为他具有出将入相之才,况且七郎今番铁定考中进士,身份地位上完全没有问题。
“但是,岳母你为何……”
“味道啊,如6瑾这样文采出众的奇男儿,若无意外,今后铁定有一番作为,他的性子如何,想必你也非常清楚,然而你看看我们家淮秀,整日里却是大大咧咧,无所事事,而且经常在外面闯祸,与6瑾谦谦君子之风完全是迥然不同,实在话,若6瑾能够和淮秀走到一起自然非常不错,可是我却担心淮秀配不上6瑾啊。”说完之后,华阳夫人一声沉重叹息。
假山后面的裴淮秀自然将华阳夫人一席话听在了耳中,惊讶、羞怯、恼怒之感霎那间盈满了芳心,珠泪也在眼眶中来回打转,就这么不知站定多久,她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匆匆而去。
回到6瑾房中,裴淮秀早就已经擦干了珠泪,换作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听到她回来的响动,坐在榻边绣墩上的裴凌青惊讶言道:“咦,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裴淮秀笑容很是勉强,言道:“我刚才找了半天,却不知道祖母前去了何处。”
“你这丫头,找不到你就不懂得四处问问么?好好的一个活人难道还能飞了不成?”说完此话,裴凌青霍然站起,言道,“算了,还是让我去,你就在这里守着七郎,明白了么?”
裴淮秀轻轻颔,待到裴凌青出门而去之后,她这才幽幽一声长叹,落座绣墩望着榻上昏睡不起的6瑾,呆呆地陷入了沉思。
熟睡中的6瑾双目紧闭,呼吸缓慢而又轻微,脸上带着一分病态的苍白,与他平日的神采奕奕不可同日而语。
认识他这么久,裴淮秀如此近距离的端详还是头一次,6瑾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在一起,容貌颓颓然如玉山之倾,实乃一个俊俏的郎君。
看着看着,想及苏味道有意撮合自己与6瑾,裴淮秀一张俏脸立即就止不住红了。
然而,华阳夫人的话却犹如利刃一般深深地刺在了裴淮秀心头,她身为当朝礼部尚书孙女,出门河东裴氏身份最贵,华阳夫人居然还认为她配不上6瑾,不禁令向来自视甚高的裴淮秀暗感恼怒和委屈。
要知道在长安城内,有多少出身名门贵胄的郎君对她明里暗里表达过爱意,只要是她裴淮秀愿意,求亲的人一定会踏破裴府的门槛。
可是,那些纨绔子弟能够比得上6瑾么?他们有6瑾这样勤奋好学文采出众么?有6瑾这样奋有为考取进士么?有6瑾这样君子之风彬彬有礼么?
不,他们一个也比不上,那些纨绔子弟,只会依靠父辈门荫,依靠家中权势成为人上之人,他们的一生,注定不需要经过太多努力就能获得成功,那气势凌人的刘昂正是其中的一员,若是没有刘家和刘仁轨的支撑,他什么都不是,连街头市井的泼皮无赖都要比他强。
这样的人物,与6瑾当真是有着霄壤之别。
想到这里,裴淮秀不禁念及自身,的确,祖母刚才说得一点也不错,她刁蛮任性藐视礼数,经常在外面闯祸,除了家世和容貌,她还有什么地方能够配上6瑾?
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裴淮秀心内五味陈杂,彷徨而又迷茫,便在这个时候她突然看到昏睡中的6瑾动了一下,紧接着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呀,七郎你醒了么?”裴淮秀惊喜地说得一句,急忙站起身来俯身端详。
6瑾茫然半响,瞳孔渐渐有了焦距,在裴淮秀的帮衬下坐了起来,虚弱问道:“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一天而已。”裴淮秀笑了笑,“刚才祖母已经延请名医替你诊治了一番,说你这是心力交瘁疲劳不堪,染上风寒所致,休息一下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6瑾点点头,前段时间他白日忙于撰书,夜晚又准备殿试,的确是太过劳累了,殿试结束后整个人心头一松,竟是不知不觉风寒缠身,好在有裴府一干人等照料,若是如以前那般一个人居住,遇到这种事情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心念及此,6瑾感激笑道:“裴娘子,刚才是你一直守在榻边照顾我吧,多谢了。”
裴淮秀俏脸不由自主的红如晚霞,双手绞着衣角呐呐低声道:“七郎乃我的好友,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
见到平日里英姿飒爽的裴淮秀罕见露出女儿之态,6瑾心内暗觉奇怪,正好此时裴凌青端着熬制好的中药进来,倒也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场大病来得快,去得也是非常的快,待到翌日一早,6瑾便恢复正常又是生龙活虎了。
四更三刻准时起床,6瑾来到院中练罢一会儿剑术,待到浑身上下汗津津之后,这才收剑而立长吁出声。
回到房中穿衣着装,一身浅青色官服穿在身上倍显英武,6瑾站在铜镜前正了正头上带着的幞头,这才大步匆匆的出门而去。
到得翰林院正值亥时,因为孝经一书前不久已经校对完毕,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