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元年664年,正是龙朔之后的年号。
谢怀玉乃是龙朔二年662年进京赴考,第二年便了无应讯,再也没有给江宁谢府带回任何消息,而祖父也曾在这一年派人前去长安四处寻找,皆是一无所获。
然而根据眼前这幅画卷的题字,此画却是完成于麟德元年,也就是说,谢怀玉在大家都以为他已经失踪以后,却在长安翰林院之内。
有什么理由,能够让他将近两年不给家里带会只字片语,却在长安城安之若泰呢?
不过,更令6瑾吃惊的,乃是阿爷并未穿着一件寻常衣物,而是穿得为道士惯穿的道袍,头上髻也为道髻。
阿娘曾清晰地告诉过6瑾,阿爷乃是学富五车的士子,为何画中却为道士衣装?
迷雾重重团团笼罩,一时间6瑾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任由一双眉头紧紧皱起,久久也没有松泛开来。
见6瑾神色说不出的凝重,太平公主轻轻问道:“七郎,莫非这幅画卷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6瑾轻吁出声,盯着画中人飘逸出尘的气度,言道:“的确有些奇怪,四娘,我想前往翰林院一趟,不知能否将此画带走?”
太平公主心念母后将画卷放在如此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想必也不会常常翻看,点头言道:“七郎若是需要,但取无妨,一切交给我便是。”
6瑾轻轻颔,裹起画卷笑道:“时辰尚不算晚,我这就前去翰林院问问,四娘一并去否?”
太平公主美目一闪,笑道:“去,为什么不去?既然如此,那咱们快快走吧。”
6瑾点点头,与太平公主出殿去了。
行至翰林院时早已放衙,加之许多翰林院官吏都身在洛阳,所以长安翰林院内并没有多少人。
6瑾本是翰林院之士,对于一切并不陌生,他心念按照规矩每晚必定会有人在院内值守,索性一间一间的院子找了起来。
行至一间不起眼的院落,一个绿色官袍的矍铄老者正坐在房檐下捧卷阅读,低低的吟哦声喁喁而起,老者不时右手捋须,露出怡然自得的神情。
6瑾站在月门处顿了顿,看得太平公主一眼示意她稍作等待,踏着积雪步履轻捷地走了过去,拱手言道:“在下6瑾,见过老丈。”
矍铄老者显然正沉浸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中,及至6瑾走至身旁才惊然醒悟,睁着混沌老眼看得他一圈,这才起身惊讶笑道:“哦?竟是6博士,老朽久违了。”
言罢,矍铄老者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疑惑问道:“对了,你不是前去洛阳了么?今日为何却在此处?”
6瑾笑语解释道:“不瞒老丈,在下返回长安是有要事须得处理,刚才来到翰林院,却见已是放衙,得见老丈故此前来相问。”
“原来如此。”矍铄老者恍然颔,心知他前来必定是有什么事情,捋须问道,“不知6博士可是有什么要事?”
6瑾点点头,问道:“敢问老丈乃是何时入的翰林院?”
矍铄老者虽有些奇怪他的问题,然而依旧笑容满面地言道:“呵呵,老朽入翰林院的时间可早了,贞观十八年。”
一听此话,6瑾心头顿时一松,言道:“那不知老丈可记得麟德元年之事?有一人名为谢怀玉,曾于麟德元年在翰林院中任职。”
矍铄老者皱着白花花的眉头思忖半响,断然摇头道:“6博士,老朽在翰林院任职多年,麟德元年虽然已经久矣,然在院内任职的人也大概记得,断无一人名为谢怀玉。”
“老丈再想想看,是否记错?”
“不,绝对没有此人。”
听到矍铄老者的回答与自己昔日调查的种种一般无二,6瑾倒也不觉奇怪,说不定当时阿爷进院乃是用了化名,因此才无人识得。
心念闪烁间,他递上手中画卷,镇重其事地问道:“谢怀玉的画像在此,还请老丈你仔细看看。”
矍铄老者点头接过,展开画卷刚瞄得一眼,原本有些严肃的脸膛陡然皱纹大起,露出了一个惊讶震惊之色,双手竟是轻轻地颤抖了起来。
6瑾暗自奇怪,急忙问道:“老丈可认识画中人物?”
矍铄老者猛然合拢了画卷,睁大老眼看得6瑾半响,将画卷塞回他的手中,慌忙摇手道:“不认识,不认识,老朽有事告辞,还请6学士见谅。”言罢转身,急匆匆地去了。
6瑾见他若避蛇蝎,一时之间甚觉奇怪,心头也是纳闷不止。
这时,太平公主走了过来,瞧见6瑾皱眉深思的模样,问道:“怎么,莫非他不知道?”
6瑾摇摇头,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思忖一番方才言道:“似乎是认识,然而他刚才看到谢怀玉的表情,就如同看到了鬼怪一般……”
太平公主闻言大奇,轻声言道:“如此看来,这谢怀玉必定是有所古怪,七郎,要不咱们再去找人问问。”
6瑾轻轻颔,与太平公主一道在翰林院内反复寻找,又找到两个在麟德年间任职翰林院的官吏,然无独有偶,当他们看到画卷的第一眼,全都是神色大变,连连摇手不知道,却是害怕招惹麻烦似的快步去了。
没想到竟是这番结果,饶是6瑾的聪明睿智,此际也忍不住一头雾水了,他实在没有料到,区区画卷便令大家这般惊惧,以前阿爷在翰林院中究竟是何等人物,才使得这些人变作如此模样,以至于阿爷离开多年后,还是如此?
如此一来,他不由对谢怀玉在翰林院的过往更是起了几分好奇之心,心念刚才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