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杀人夜。
待到坊内更夫敲响了三更的梆子时,6瑾已是起身离塌,开始着装了。
长案旁,负责今夜看守的苏味道酣睡正浓,6瑾夷然不顾,将那身黑色夜行服穿在了身上,扎紧腰带挂上软剑,其后又戴上了厚实的面罩,吹灭灯火出门而去。
雨后洛阳,寒风飕飕冷凉入骨,6瑾飞夜行于坊内,心头却翻滚着说不尽的火热之情。
吾本游侠儿,仗剑即杀人,6学士变作了6大侠,与以往的彬彬有礼当真是判若两人了。
至跟随孔志亮修习儒学开始,孔志亮一直将6瑾作为儒家弟子那般悉心栽培,学的是五经正义,行的是礼义廉耻,可以说,6瑾在这方面是非常符合当代儒家士子标准的。
然而在他心中,却还隐藏着一份别样的秉性。
在跟随裴道子修习武学之际,原本出身游侠的裴道子难免也会给6瑾灌输一些快意恩仇,仗剑杀人的暴戾思想,儒家道德和游侠行径两相结合,便成为6瑾权衡很多事的标准。
毕竟,有事情单靠光明正义无法解决的时候,只能依靠简单而行之有效的暴力,就比如说对待许叔牙这等卑鄙伪君子。
那日从科举场上出来,6瑾是早有预谋的,假意昏迷陷入沉睡,目的便是为了乘夜暗中取许叔牙的性命。
在朝堂所有人眼中,他6瑾现在可是躺在一动不动,即便是许叔牙死于非命,任何人也不会想到是他动的手。
这便是智计深沉谋后而动,6瑾用此计骗过了所有人,同样也骗过了上官婉儿。
想及上官婉儿在床榻边向着自己吐露真情,6瑾便是说不出的畅快高兴。
当此之时,他真想仰天长啸一抒心中块垒,然而那些巡街的金吾卫可不是吃素的,无奈之下,6瑾只能压抑住如斯感受,向着积善坊掠去。
积善坊许府,今夜的许叔牙躺在榻上一直辗转反侧,久久不能睡去。
想及太平公主那一席话语,许叔牙心头便生出了止不住的恐惧,原本与武后作对已使他胆战心惊,如今居然还要加上一个备受天皇天后宠爱的太平公主,即便是太子李贤,想必也不会轻易招惹这位天之娇女,这可怎么办才好。
心思反反复复纠结不已,身上的伤痛也如同针扎疼痛无比,正在许叔牙喟叹一声翻身当儿,突闻一个低沉的嗓音在房内响了起来:“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许侍郎莫非亏心事做多了乎?”
一席话落点,深切寒意沿脊梁迅遍及许叔牙全身,惊得他差点跳坐而起。
然而还未等许叔牙开口尖叫,一柄修长的利剑已是带着丝丝白光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刺骨的杀意登时弥漫开来。
不知何时,床榻边已是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黑衣人,他的全身都裹在厚实的黑布当中,唯有一对炯炯有神的眸子露在面罩之外,看上去竟是如斯地摄人。
许叔牙大是恐惧紧张,额头滚下豆大的汗珠,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你谁……也?”
6瑾淡淡回答道:“不要问我是谁,今夜在下前来,是受人之托取许侍郎之命,还请许侍郎节哀。”
“你……你是太平公主派来的?”许叔牙尖声一句,面色苍白犹如薄纸,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了。
“太平公主?”6瑾闻言一愣,这才看请许叔牙老脸上又紫又肿如同猪头,登时大为奇怪。
面对死亡,许叔牙端的是惊恐无比,颤声言道:“这位大侠,太平公主殿下不是已经教训了我一顿么?你看看我的脸,现在还疼着哩,况且我已经答应了公主殿下的要求,殿下也说过会绕过我一命既往不咎,你,你们不能出尔反尔啊?”
6瑾沉声问道:“你答应了公主殿下什么要求?”
许叔牙如实回答道:“公主殿下让我不管如何,都要保得6瑾成为进士。下官一直不敢相忘,绝对……会办好此事,请公主殿下放心。”
闻言,6瑾心思急转,弄不清太平公主为何要这般帮助自己,难道是婉儿请求太平公主帮忙的?
想到这个可能,6瑾心头止不住一热,也改变了将许叔牙刺杀当场的心意,言道:“阁下猜错了,并非是公主殿下派在下前来的,而是另有他人。”
言罢,6瑾目光一寒挥动长剑,剑锋飞快地掠过了许叔牙的脑袋,只闻一声惨叫,一只血淋淋的耳朵已是落在了地上。
许叔牙没想到这黑衣人说动手就动手,剧痛之下,捂着伤口在床榻上翻滚惨叫不止。
6瑾收剑而立,冷冷言道:“今夜就暂且饶过你的狗命,这只耳朵,还望许侍郎收好了,权当留恋,告辞!”说罢,转身而去消失在沉沉黑夜,快得如同鬼魅。
许叔牙何曾遭受过这等伤痛,然也不知那黑衣人是否走远,根本不敢出门呼救,不知过了多久,方才被仆人现,整个许府登时一片混乱了。
翌日,礼部侍郎兼科举知贡举许叔牙在家遭刺客袭击,被人割去左耳一事震惊了整个朝野。
高宗当即勃然大怒,召见洛阳令将之痛斥臭骂一顿,责令其加强洛阳治安巡逻,严防死守杜绝类似情况再次生。
一时间,洛阳城内巡逻缇骑出动骏马飞驰,负责治安的武后坊丁不良人手持大棒搅得整座城池一片鸡飞狗跳,无数泼皮无奈贼人强盗被抓进了大牢,一时之间,洛阳府治安大见好转,整个大狱却是人满为患了。
作为苦主的许叔牙,高宗自然派出太医精心治疗伤势,然而断耳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