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也是这般,广成宫拖延得越久,敌对双方损耗的人命就越多。若是北方仙宗当真赶得及南下增援,那么这场仗打起来还没完了,又有多少战死的修士魂魄,会成为他的盘中美餐,成为他通往无上大道的垫脚石?
靳丝雨也知道,照这般下去,广成宫的确可以再拖耗时间,说不定真可以等来北方仙宗的支援。然而这真真就叫做苟延残喘,广成宫最后要用什么方式收场?她连想都不敢去想。
就算广成宫这份先人打拼、后世积淀的基业终于在联军的战火中屹立不倒,可是在阴九幽这妖人的掌控下,广成宫却已经从根部都腐烂了,变作了他把持的傀儡,日后又还会有昔年执南赡部洲仙派牛耳、那个泱泱大派的风范和根骨吗?
她独自静|坐了很久,直到东方的天空翻出了鱼肚白。
天,马上就要亮了。
受浓雾所遮挡,她自然是看不到的。不过计时的水冕发出了清悦的声响,一下将她从沉思中惊醒。
时间所剩无几。
靳丝雨终于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站起来之后身化风雪,从敞开的窗飞上半空,转眼就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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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展进入五仙灵阵的时间还不到丑时,比长天规定的时间还要早了很多。这倒不是长天突然改口,而是这家伙自行请缨,最后只点了一百余人就进去了。
这一去,就是两个时辰。
连公孙展也没有出来,赤必虎每隔一个时辰就向长天询问,但得到的回答只有一个字:等。
既然神君大人看起来根本不着急,他自然也就放松下来,安静等候。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青玉门中竟有人影闪动。守门的妖兵当即来了精神,飞速通传上去。
等赤必虎赶到的时候,公孙展已经站到了门口。
一袭原先干净妥贴的青衫已经被撕出来七、八个口子,身上亦是伤痕累累,带进去的一百多人只有十四、五个活着回来,可见其中凶险。不过公孙展虽然神色中现疲惫,一双眼睛却是亮得惊人,望见赤必虎第一时间开口道:“此门可破!”
赤必虎千等万等,不就是要等来这一句话?公孙展也知道军机不可耽误,随口服了两粒补气的丹药,就将其中原委说了出来。
“我观青玉门上的莲花符文甚是质朴古老,不似今物,于是回去查阅了阵法资料,发现这至少也是近万年前的阵图标识。”他喘了口气道,“出现莲形图案、并且阵中又有浓雾出现的阵法,据载一共有七个。我领人进去逐一排除之后,发现它哪个也不是……”
赤必虎瞪眼道:“那你说的岂非全是废话!”一个也没料对,这家伙还有什么用?
公孙展大摇其头:“不,不,阵法之道千变万幻,如是年代久远的阵法,说不定后人就会加入许多变化,早就面目全非。我看这阵法里面倒有些蛛丝马迹,和某件古籍当中记载的一个叫做五仙灵阵的偏门阵法极像。那阵法的威力极大,乃是因为里面要用上五位仙人境以上大能的魂魄来当阵灵,以驱动阵法当中种种变化。”
五位!赤必虎等人倒抽一口冷气。放在当今南赡部洲,仙人都是仙宗的顶梁柱和终极力量,连广成宫这样的大派也只有寥寥五位仙人境以上的大能,结果这五仙灵阵居然一次就要投入五名仙人的魂魄才能驭动,口气和手笔不可谓不大。百足之虫死而不疆,果然广成宫作为南赡部洲中部的老牌仙派,还是留下了压箱底的手段。
“也就因为这阵法的要求太严苛,有史可载的五仙灵阵也只发动过一次,其资料太少,并且从未记载阵中有包围隐仙峰这样的浓雾出现,我也是在阵中见到了阵灵,才萌生这样的想法。想必这阵法是广成宫无意中得来的,在其中又添加了许多变化。”
赤必虎疑惑道:“你猜中的机率有多大?”
公孙展气结道:“怎能叫作猜!这是经过缜密推算而出……”
赤必虎不耐烦地敲了敲自己的法器,发出来的洪亮音响打断了公孙展的话:“几率?”
“……六成左右。”
赤必虎怒道:“仅六成几率,你就要我遣儿郎们进去送死?”
公孙展都想伸手擦额边的汗珠:“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阵法之道原非一成不变。我能算出六成几率,已是很高的了。”
罢了,这是神君大人钦点的阵法师,疑人不用。赤必虎只好道:“你要多少人随你进去破阵?”
公孙展竖起一根指头:“这是阵法头一关,至少要七千人!”见赤必虎脸色一黑,赶紧接着道,“入阵者修为缩减,力不过幼童,在里面应付起种种险阻自然吃力无比。若我没有算错,五仙灵阵头一关应该是最简单的‘生’门,令修仙者再体验人之初。历史上对五仙灵阵的记载并不多,但我和家父都认为,这阵法很可能就是按照生、老、病、死、苦这人生五常而设。”
“倘若破了第一关,那么走进后面出现的各种玉门,要么是‘老’门,我料得进入者会形若耄耋,四肢萎缩;要么是‘病’门,闯进者如同病入膏盲,疲软无力……”公孙展认真道,“南赡部洲自有生灵以来,一切生灵都逃不过这五常循环,除非修为通天,已经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这才能不受五仙灵阵影响。”
赤必虎皱眉道:“照这样说来,仙人也难免?”
“是。恐怕惟有真仙以上,才不受此阵影响。”公孙展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