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为了个前程罢了。”
言罢,温泠儿细眉低垂,小巧的身子微微颤抖,又低头轻叹。
李平安心念急转,表情逐渐缓和。
他道:“听你说这些倒也不像作伪,可有凭证?”
“自是有的。”
温泠儿拿出了几样事物——万云宗某坊镇丹药铺子的几页账本、一些打了万云宗标记的空玉瓶、丹药铺的身份玉碟。
李平安决定探一下对方虚实,嘴角露出了几分笑容。
他道:“倒是我错怪了道友,不知陈道长去了何处,何时能回返?”
温泠儿忙道:“家师日前得了急信,说是有一伙邪修盯上了这附近的一座灵矿,那灵矿有过千凡人做差,却只有四位门内炼气士驻守,故请家师前去驰援……咱们别在这叙话了,若让师父知道,又要骂我不知礼了呢,您里面请。”
“多谢。”
李平安灵识早已将道观里外探查数遍,拱了拱手,跟在这女子身后进了观门。
道观小院干净整洁,青石铺成的地面点缀着些许苔藓,院子居中是一口七尺见方的鱼池,十多条锦鲤在荷叶下清闲地游嬉。
李平安笑道:“这院子跟我上次来时,倒是没有任何变化。”
温泠儿快步去侧屋沏茶。
李平安熟门熟路地坐去了门前的石椅,扭头注视着温泠儿的背影。
她个头委实不高,胜在玲珑可爱,腿身的比例却是顶好的。
李平安突然问:“陈道长没对你提起过我吗?”
侍弄法器石炉的温泠儿动作并未停顿,笑道:“我刚拜师不久,师父很少对我提起他的好友呢,您该如何称呼?”
“李平安,与道友一般,尚未拜入外门。”
李平安笑道:
“而今我在做外门的试炼任务,运气不错,抽到的试炼任务十分简单,就是送一封信给陈道长。
“若能顺利通过,我也就算是万云宗的弟子了。”
“当真令人羡慕呢。”
温泠儿端着茶盘款款而来,笑声寒暄:
“我观道友年纪应该不大,已是有凝光境修为吗?道友施展了一些术法遮掩自身,我倒是看不清的。
“按理说,道友这般年少有为,应有仙人相中收徒才对,怎得也要这般过外门试炼?”
李平安目光微微闪烁:“此间内情颇为复杂,也算是被我父亲拖累。”
“被令尊拖累?”
温泠儿欠身斟茶,奇道:“这话又是如何说的?”
李平安淡定地说道:“家父拜了门内开山祖师空鸣道人为师,辈分成了开山祖师弟子,我的辈分也被拉上去了。可能门内仙人们忌讳这些吧,想来也是我的机缘未到。”
言罢,他端起这杯茶水,径直朝嘴边送去。
温泠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开、开山祖师徒孙!
门内金仙老祖的徒孙!
自己现在要坑害的,是门内开山祖师的徒孙!
李平安作势要喝水。
“哎!大人!”
温泠儿抬手要去夺茶杯,动作又强行顿住,整个人像是哆嗦了下,那娇滴滴的嗓音也变得发颤:
“道、道友!这茶是昨夜的!”
“嗯?”
李平安抬头看了眼温泠儿,却只是将茶杯凑到鼻前,用另一只手轻轻呼扇。
他像是在嗅味道,实际上早已用法力封住了口鼻,笑吟吟地将茶杯放下,抬头看向温泠儿。
此刻,温泠儿感觉自己像是站在烈日之下,一颗道心都有些恍惚。
她这是,卷入了门内最高层的权斗?
李平安再问:“道友如何称呼?”
“泠儿……我叫温泠儿。”
温泠儿应变倒也不错,虽被李平安扰乱了心神,此刻也立刻露出了几分微笑:“不曾想,您竟有这般出身。”
“沾我父亲的光罢了。”
李平安道:
“我来时也有些乐子事,遇到了一个自称是我万云宗门内弟子母亲的老妇。
“那老妇要自寻短见,说是子嗣不孝、不愿成活。
“我瞧着十分有趣,故意逗了逗她。
“那老妇以为自己伪装的不错,实际上却连最基本的细节都未做好,被我一眼识破。
“她一把年纪,若子嗣不孝,如何能面色如此红润、身形如此矫健,就连泡的茶都如此难闻。”
李平安抬头看向温泠儿:“道友觉得如何?”
温泠儿下意识后退半步,攥着粉拳、瞪着李平安,那张俊俏的小脸上多是纠结与茫然。
如果李平安此前没自报‘父德’,此刻温泠儿已是要暴起发难。
可现在,她不敢。
“温泠儿道友,不想与我说什么吗?”
李平安保持着温和的微笑,嗓音依旧不急不缓:
“若道友在道观门外说的是实话,那道友已在人世间走过了数十年岁,应该明白何为审时度势。
“伱说自己是来自东海之滨,东海之滨颇为狭长、有大小坊镇一千二百余,我万云宗有商铺数百,多聚集于东海之滨中段的数十坊镇内。
“你脚上的鞋履在东洲并不多见,倒是在海外仙山瀛洲颇为时兴,距离瀛洲最近的几座坊镇大城中,刚好有我万云宗与其他几家宗门共同掌控的大坊镇。
“若我所料不错,你就是在那修行?”
温泠儿挤了个僵硬的微笑:“您当真见多识广,身在门内修行,竟见万里之外。”
“喜欢读些杂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