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宣和半夜惊醒过来,却见身旁已经不见了衍宣可,他微一犹豫,到底还是出了阴凉的山洞,到外头看看。看似熟睡的谷梁远转了个身,到底也还是没有多话,就当做自己根本就没有察觉吧。
今夜难得月明星稀,那清淡如白纱似的月光铺了满地,小道两旁的树叶,看起来都像是结了层霜一般,清冷中却又带着绿色所特有的生机勃勃,而衍宣可正在他右侧的树上,仰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悄无声息地走到树下,用力的往树上踹了一脚,自觉恶作剧成功的衍宣和笑着扬起头来,见到的却是最重视的弟弟微红的眼眶,“阿可你这是怎么啦?可是手上的伤又疼起来了,我早说让你静养,你怎么又爬到树上去了。”衍宣和从未见过这样的衍宣可,刚刚自然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话语里带着关切,笑容却不可避免的带了些尴尬。
“我很好。”衍宣可从树枝上一跃而下,甚至怕衍宣和不信一般,举起右手示意道:“我是用左手攀上去的,没动过右手,没事的。”那你为何会独自坐在这里,眼眶还泛着红?衍宣和想了想到底还是没问出口。两人陷入了微妙的尴尬氛围当中。
衍宣可看向衍宣和颇感不自在时,便会不自觉掐住的尾指,心中默默叹息,哥哥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他对哥哥的亲近依赖,在边疆分离之时便在不断的发酵。等到他从边关回京,看见那个穿着红狐披风站在城门口等他的少年时,这感情终于发生了质变。
衍宣可察觉到了自己对哥哥变了质的情感。可他那时觉得自己还能克制得住,又认为这或许是与亲人分离太久所产生的移情,等相处久了,这不知从何而起的感情就会慢慢消失,再也不见。
可是衍宣可错了,在东宫的日.日相处,不但没有使这份喜爱变得平淡,反而更加深刻起来。当前几日他们就要从山崖上跳下,他推拒了哥哥的保护,反而将哥哥护进怀中闭眼跃下时,他终于明白,前些日子的挣扎根本不算什么,他,衍宣可,六安帝国的八皇子,真的爱上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
这段无望的背德的感情,衍宣可到底还是没办法向哥哥说出口,他的内心里还存着小小的希冀,也许哥哥会……他竭力向哥哥表现自己的亲近,想找出各种有意思的能吸引哥哥注意力的话题,两人能比衍宣和与郑瑾远更亲近更亲近一点,可是衍宣可做不到。
他们相处时,他总是说错话题,能谈得下去的几次都是哥哥主动引导。如今更是两人面对面,无话可说。衍宣可注意到了哥哥的欲言又止,终于开口道:“哥哥,我……”他正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却有一双温润如玉的手捂上了他的唇,他仿佛坠入梦中一般,看见哥哥温柔的笑着,轻声道:“你不必说出来,我都明白的。”
衍宣可怔怔的握住衍宣和放在他嘴上的手,心中怦怦直跳,话都几乎说不清楚:“哥哥你说……你全都明白……”衍宣和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说出的话还是那般温柔亲切,只是衍宣可原本几乎要跳出口的心又回了原位,几乎要燃烧起来的血液也凉了下来,只听衍宣和还在轻柔的道:“阿可若还是为追兵担忧,我们明日就再换个地方……”
这完全跟他想要的不是一个东西啊!虽然哥哥也是难得跟自己单独说话,又是这么亲切……衍宣可强笑着回应道:“是啊,我们都失踪三天了,虽说当初留下了记号,但我也还是担心,若是父皇没收到可怎么办,让他担心,可就是我们做子女的不孝了。”
衍宣和的神色略微暗淡了一下,他可不是昭帝的孩子啊!但毕竟还是欣慰于弟弟的振作以及交心,还是振奋起精神说道:“这倒也是,今日.你与那孙二的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我也试着削了两支木矛什么的,沾上谷梁远寻出的毒草枝叶,总算不是没有自保之力了。”
第二日太阳刚升起来,衍宣可便叫醒了其他几人,又往更远处行去。只是山高林密的,一来二去,几人都迷失了方向,不知该往何处去了。最后三个聪明人各有想法,但也不能确信自己便是对的,最后决定相信傻大个的直觉,往林子更深处行去了。
只是在密林中左绕右绕的,到了傍晚,几人最后发现了一处山洞,停留了下来。只是见这山洞幽深,衍宣可怕内里还有什么凶险的活物,拣了根燃着的木头作为火把,与放心不下的衍宣和一起,往山洞内里探探。
只是这山洞远比他们想象中还要长,一路弯弯曲曲的,却又没有岔路,而且进了如此之深,两人呼吸间虽然略觉憋闷,但也不是不能忍受,这山洞明显是通的才会如此。等到火把也灭了,两人又走了半刻钟,才看见了山洞的出口。
洞口挂满了翠色的藤蔓,外头虽然已经天黑了,但到底还是比山洞内多了几分光亮,星星点点的从藤蔓间透了过来。衍宣可无声的看了衍宣和一眼,握紧了他的手,这才伸出未燃尽的柴火,将藤蔓调开。
山洞外既没有凶兽恶虫,也不是像话本故事中所说的神仙洞府,人间仙境。这么说其实也不对,这处小小的山谷风景还是挺美的,看上去不久之前还是有人好好打理的,那些花花草草或是青碧,或是正当时节盛放,虽称不上是人间仙境,那也是极美的。
可第一眼看过去便吸引了衍宣和二人视线的,甚至于令整个美丽的山谷变得鬼气森森极其吓人的,是山谷中央正在挖坑的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