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说笑一阵,有人来请秀儿去给自家主人梳妆,秀儿也就带上小荷,收拾好了东西坐轿而去,榛子和绿丫也各自上轿回家。绿丫刚下了轿,婆子就迎上来:“奶奶,魏奶奶来了,这会儿在上房坐着呢。”
绿丫急忙往上房去,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魏娘子的笑声:“我说张奶奶,你还是这么忙,今儿我一过来,竟扑了个空。”绿丫快步上前给魏娘子行礼:“魏嫂子寒碜我呢,什么忙,不过是去随便逛逛。魏嫂子您是没空不登门的,我想着,只怕是来发侄女的喜帖。”
魏娘子也快四十的人了,精神还好,上一年她儿子娶了媳妇,现在儿媳有了喜,今年女儿也要出阁,魏娘子更加欢喜:“你一猜就猜着,就是这件事。我不舍得你侄女这么早嫁,可女儿家,迟嫁早嫁还是一样嫁。也只有多给她备些嫁妆了。”
说着话,两人已经各自重新坐好,绿丫让人端上茶来才道:“这当娘的心,我是明白的,多些嫁妆,也好。”
“好什么啊。”魏娘子还是那样快言快语,喝了一口茶就把茶杯放下:“这回你侄女操办婚事,你魏大哥说,把公公婆婆接来,也好让他们瞧瞧这京城的繁华,谁知就是这嫁妆出了事。我不是给你侄女备了四匹大红金缎,谁知我婆婆就说了,这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妆就备些粗家伙,马桶梳妆台这些就够了,这样的料子,还是给她拿回去,让她孙子娶媳妇,还说那才是魏家的根。我听的差点气死,她大孙子是魏家的根,难道我生的儿子女儿就不姓魏了不成?我没理她,你魏大哥也没理她。”
魏娘子抱怨一通,绿丫忙安慰了她,又道:“褚家嫂子,我们平常也见过的,那是个和善人。”魏家女儿嫁的就是褚家儿子,魏娘子晓得这是绿丫安慰自己的话,急忙道:“就算不是个和善人,这就隔了一条街,真要欺负起来,难道我们还赶不过去?我当初嫁你魏大哥的时候,就是图他人好,离的也近。还有不用回去乡下和公婆一起住,不然有个婆婆在上头,那才叫哭都哭不出来呢。”
两人说一番闲话,魏娘子放下贴子,也就婉拒绿丫要留自己吃饭的打算,匆匆离开。绿丫送走魏娘子,开始给张谆收拾行李,这一去,就要半年,虽然知道路上有人照顾,到那也有人接待,可是这颗心啊,还没等他离开,就开始牵挂在他身上了。
想着绿丫就呸自己一下,都老夫老妻了,还这样岂不要人笑话。但是,怎么能不牵挂?毕竟两人从成亲以后,就再没分开这么长时间了。
“你放心,我这一去,一定规规矩矩的。”张谆已经回来,进屋见妻子在那拿着件衣衫发愣,就上前笑着说。绿丫回头瞧他一眼才道:“我才不担心这个,我一直信你的,只是在想,听说广东地面,地气湿热,你去了那里,水土不服会生病的。”张谆搂一下妻子的肩:“所以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在家里也要好好的。”
绿丫点头,终于还是忍不住抱住丈夫的腰,把脸在他衣襟上蹭了蹭,只有这样才能安心,张谆拍一下妻子的头,虽没上路,但心里已经有对妻子的相思了。
送走张谆,三月二十七是魏家大姑娘的喜日子,绿丫一早就过去,在魏家吃过午饭回来,用了两杯酒觉得头有些发晕,在轿子里打瞌睡。正在朦朦胧胧中听到小柳条的声音:“奶奶,妈妈让人来报信,说柳三奶奶在家等着您,您不如去王姑姑那坐会儿,等她走了再回去。”
柳三奶奶?两人差不多是没有交情的,不过最近柳家的事绿丫也听说了一二,送进宫里的那批料子有问题,不但没收到钱,还赔进去不少,现在柳家在那筹钱填这个坑呢。柳大奶奶借机发难,说与其大家都饿死,倒不如趁这会儿把家分了,能逃一个是一个。听了这话,柳老爷差点没被气死,柳大奶奶却寸步不让,必要分家。柳大奶奶的娘家人也来帮腔,说这事全是柳三爷惹出来的祸,爹娘罢了,可这兄弟侄儿不能陪着一起死,还是趁早分家吧。
这会儿柳家正是鸡飞狗跳的时候,柳三奶奶来寻自己做什么?小柳条也不晓得,只是道:“横竖我觉着,她们家要来,绝没有什么好事,奶奶,您还是先去王姑姑那坐会儿,让妈妈打发她走了算了。”
绿丫这会儿也觉得头晕的厉害,去秀儿那坐会儿也是好主意,让轿子往秀儿那边去,下了轿就见铺子里出来一个男人,绿丫的脚步不由停下,店开在这里,有个男客出入也不奇怪,可这周围的人都晓得,这间铺子专门卖女人家的东西,即便有男人想给自己的姐姐妹妹妻子置办点胭脂水粉,都会让小厮代劳,而不是亲自上门。
可这男人,瞧着三十来岁,打扮也不像是个下人,倒有些奇怪。等他走了,绿丫这才走进铺子里,见秀儿在收拾货,坐到她身边就伏在她背上:“方才那个人是谁呢?谁家男人也不会来买东西啊。”秀儿把那些东西都收拾好了才摸下绿丫的脸:“今儿喝了好几杯吧?瞧这脸红的,想是怕回家熏到容儿,就不怕在我这熏到锦儿?进去里面躺躺吧,我给你做醒酒汤来。”
绿丫把秀儿的手拨开:“问你话呢。”秀儿笑了:“这喝点酒,倒闹脾气了,这人来过好几次了,说家里姐姐妹妹多,所以要好好地选胭脂水粉。我也没空去管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横竖有银子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