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英知道冯垚其实和家人的感情很深,所以,如果让他的父母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那冯垚就是死,也一定会死得不安心吧?
况且,从认识冯垚的父母开始,蒲英就很佩服两位老人的正直无私,对他们的谦和亲切充满了孺慕之情。结婚后。她更是把冯垚的父母当做了自己的父母。
不管冯垚活着,还是死去,蒲英都会代替冯垚去孝敬二老一辈子,所以她才会想到暂不告诉老人们这件事。
因为。她心中还存着一线希望。
她希望,是前方的战火使交通和通讯出了差错,冯垚的死讯,也许只是个以讹传讹的假消息!
他其实并没有死!
那当然不该让公公婆婆接受一次没有必要的痛苦了!
就算冯垚真的死了,到时候由蒲英来告诉二老这个消息。也会比外人更好一些。
因为,她还有一个可以安慰二老的底牌——那就是她肚里的孩子!
这个孩子,是蒲英现在一切勇气的来源,让她没有被悲伤击倒。
她相信,这个给她带来了希望的孩子,也一定可以化解爷爷奶奶的悲伤。
自从蒲英晕厥醒来后,她就表现得很镇定。
甚至当她看到联黎部队传过来的希亚姆空袭后的卫星照片,看到那个建在小山坡上的联合国观察哨所的二层小楼,完全变成了一片瓦砾堆的照片后,蒲英的表情也非常平静。
戎飞见到她这么平静。反而有些担心了。
他知道,有些人在遇到接受不了的痛苦时,就会在心里拒绝承认那是事实,并找出种种否定的理由。
蒲英大概也是这样,心里抱着冯垚没有死的幻想。
但是这种心理保护,只能起效一时,一旦让她亲眼目睹血淋淋的现实,她很可能就此崩溃。
戎飞和刘医生商量了一下,请他也跟着一起去一趟黎巴嫩,好应对蒲英的突发状况。
由于黄山号本来就在距离黎巴嫩不远的叙利亚外海。所以还不到中午,它就开到了黎巴嫩南部的纳库拉附近海域。这里,不时可以看到以色列的军舰来回巡弋,它们正在封锁黎巴嫩的港口。
纳库拉是联黎部队司令部所在地。但是黄山号的官兵们从船上通过望远镜,都可以看见纳库拉一带不时冒起的硝烟和战火,也不时能看到以色列的军机从空中飞过。
据说,纳库拉市内虽然没有遭到空袭,但是它的郊外一直炮火隆隆。
在联黎部队的努力沟通下,以色列海军让黄山舰抵近了黎巴嫩海岸。但仍不许它靠岸。
蒲英和戎飞只好决定——乘坐舰载直升机,飞往纳库拉。
其实,蒲英原计划本来是直接到希亚姆的。
但是前往那边的道路,都处在以色列连续空袭轰炸的地带。联黎部队还在艰难地和以色列方面协商,希望他们能划出一个安全窗口——暂停轰炸,好让联合国的车辆通过。以色列军方却以白天是压制真主党的最佳时间为由,不同意在白天开辟安全窗口。
所以,蒲英只好选择先到纳库拉,再汇合联黎司令部的人,一起带着棺木前往希亚姆,装殓四名遇难的观察员。
当她在电话中提出要亲自去装殓亡夫遗体时,联黎司令部的人都有些诧异,因为前往战区希亚姆的道路还是很危险的,所以他们派出去装殓的人员,从昨晚到现在都没能出发。
他们本想劝阻蒲英不要去,毕竟现场恐怕会极为血腥残酷。这对失去亲人后本来就很痛苦的人来说,更是一种折磨。
蒲英却坚持一定要到希亚姆。
最后,联络官考虑到她是现役军人,又是第一个赶到的遇难者家属,可能心理承受力不错,这才尊重了她的意见。
当戎飞站在蒲英舱室门口,等她出来一起前往飞行甲板的时候,忽然看见蒲英什么行李都没拿,就是手里提了一个看起来很沉的帆布背包。
他急忙伸手过去,“我来帮你拿吧!”
“不用。”
蒲英将那背包抓得很紧,很快又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不过,戎飞刚才一抓之下,已经发觉背包里的东西形状有点古怪,忍不住问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蒲英沉默了一下才说:“是我给……他带的东西。”
“哦。”
戎飞不再问了,招呼刚从另一边舱室走廊过来的刘医生快点跟上。
蒲英看到刘医生提着个医药箱,马上明白这是戎飞的安排,伸手阻拦道:“我的身体没事,不用保健医生跟着!刘医生,黄山舰上的医生本来就只有两个。你要是走了,另外一个可忙不过来。你就别为了我一个人,跑这一趟了。”
“可你,不是有特殊情况嘛。”刘医生尽职尽责地提醒道。
“就是因为有了……”蒲英低头抚摸了一下小腹。又抬头说道:“这个孩子!我才不会让自己和他——出任何状况的。”
戎飞还是不放心地说:“带上个医生总是有备无患嘛。”
蒲英见状,换了个方式说:“真的不用,我不会有事的!而且,我认识联黎维和医院的院长梅骅骝,他也是冯垚的发小。大不了到时候让他陪我走一趟好了!”
戎飞的确从冯垚口中听说过梅骅骝的大名。这才不再坚持了。
另外,他也是见到蒲英自从醒了之后,就表现得特别冷静,一直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前往黎巴嫩的事宜,比他还靠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