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人马上连夜返回中交营地,去组织手下职工们做转移的准备。
冯垚则继续在码头和船舱之间来回巡视,等候天亮,等候风暴过去。
26日的这个夜晚,是冯垚感觉一生中最漫长、最难熬的一夜。
这一夜,反对派和政府军、雇佣军在米苏拉塔城区的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隆隆的枪炮声响了一整夜。
27日一早,梅武官跟着中交公司的2千人一起行动。他是顺道返回首都的大使馆。
卡曼信守了对冯垚的承诺,在战事最紧张的时候,还派出了小股精兵,护送着中交公司的庞大车队离开了米苏拉塔地区。
整个上午。冯垚一直在码头上望眼欲穿地等着来船。
这一天,虽然风暴过去了,但是米苏拉塔的气候依然很诡异。一会儿狂风大作,一会儿又下起了雨,一会儿太阳又出来了。海风吹得冯垚的脸生疼生疼。
他身上的衣服也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就像他的心情一样,在焦虑和紧张中跌宕起伏。
终于,中午时分,又一艘邮轮“爱奥尼亚精神”号,进港靠岸了。
冯垚急忙指挥着“克诺索斯”号船舱底的那1200人,转移到新来的邮轮上。
接着,他又安排昨夜等候在钢铁厂的数百人,也跟在后面登上邮船。
平时状态下。2千人一般只需2个小时就可以全部上船。
冯垚和“爱奥尼亚精神号”船方,本来商议的疏散方案是——上船人员走汽车通道登舱。这个通道较宽敞,可以保证登舱快速有序。
然而,今天来的港口管理人员却要求乘客从引水员登船的小门登舱。
这个小门非常窄小,只容一人通过,而且离舱门口还有两三米高,只由门边一个软式吊桥连接。
如果2千人全部用这种方式上船,真不知何时才能走完。
好在经验丰富的船长,立刻想出了折中的办法——用叉车的木制托盘搭桥,再连接一个尺把宽的梯子。
于是。上千人就颤颤巍巍地从小梯子走上搭桥,再钻进小门,最后入船。
虽然这样还是不够快,但总比之前好多了。
昨晚在闷气的邮轮底舱避了一夜雨的1千多工人师傅们。今天才算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是国际豪华大邮轮的气派!
登船之后,他们就像是从冬天一下子跨进了春天。
而那些温暖舒适又豪华高档的舱室,别说是普通工人了,就连国企的好些大老板,也从没有见识过呢。
这些先上船的人,既带着脱离险境、即将回家的轻松。又有着大开眼界的喜悦,纷纷跑到各层的甲板上,招呼着码头上还在排队的工友们快点上船,快点一起来分享这种喜悦。
冯垚在码头上看到他们欢乐的笑容,也不禁微笑起来。
眼看着还剩下一百多人就登船完毕了,突然,和昨晚有些相似的一幕,又出现了。
“他们不能上!”
船长尼斯带着几名船员,出现在舱门,将几名正在登船的人推了出来,并在舱门口排成了人墙,不让任何人登船。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让他们登船?”冯垚急忙挤过去问。
“我们的协议是只接你们中国人,他们——不是中国人!”尼斯船长向他身后指了指。
冯垚回头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些人比中国人黑一些、瘦小一些、眼睛也更抠一些,一看就是南亚人。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哪个公司的?”
这些人也多少会一点中国话,马上回答是中水电的。
冯垚当即把已经上了船的中水电领队叫了下来。
那领队证实,这些人都是他们雇佣的孟加拉、尼泊尔、斯里兰卡、泰国等国的职员,所以他有责任带他们一起离开米苏拉塔。
冯垚昨天送上中国货轮的人中,就有几十名在韩资企业打工、却被老板抛弃不理的中国劳工,所以他也很认同国企这种对外籍雇员负责的态度。
特别是像孟加拉等国政府根本就没有财力物力来这里组织撤侨,完全是任由自己的国民自生自灭,如果中资公司再不管这些亚裔工人,他们十之八九就会死在这里。
于是,冯垚和中水电领队,一起去向尼斯船长求情。
船长的态度还是很坚决,不过他也说出了他的苦衷:“如果让他们上了船,一旦他们到了希腊不愿意离开,成为难民,政府就会吊销我的航海资格。我不但会失业。还会坐牢!”
冯垚知道这位尼斯船长比起“克诺索斯”号的大胡子船长,其实已经很仗义了。他不但答应了超载,还帮着解决了登船的问题。
尼斯船长说出的这个不准非中国籍劳工登船的理由,也是很充分的——冯垚完全能够理解。
可是。这边中水电的领队也很坚持:“如果我们中国人自己走了,把这些外籍工人丢下了,损失的可不仅是我们公司在海外的声誉,而是我们中国的国家形象!”
冯垚再看看码头上那些黑瘦的南亚工人们,一个个紧张地看着正在争论的领队和船长。目光里既有希冀、也有焦虑。
他们那混杂着渴望、哀求和绝望的复杂目光,凡是有一点同情心的人类,都不能不为之动容。
冯垚决定:一定尽可能把这些人也都带走!
他上前劝道:“两位都别争了,我们先联络一下罗大使,让他和希腊政府再沟通一下吧!”
船长同意了,冯垚便让领队上船去找正在安排舱室的驻希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