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英盯着那毛背心看了半天,终于将它拿了起来,一边整理,一边撅着嘴说:“你可真会补刀!还嫌我心口滴的血,太少吗?”
李琪笑了笑,知道她既然这么说。那就是没事了。
是的,蒲英已经想到了——不管多么失望,冯垚的生日还是会如期到来,而这件毛衣也一定是要送出去的。所以还是别再为既成事实的事儿烦恼,有空就先把毛衣织完吧。
她织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问李琪:“对了,你给你表侄女织的毛衣。织好了没?我怎么一直没看见你往国内寄包裹啊?”
“哦……”李琪顿了一下,才说:“织是织好了,可我又觉得那花不好看,不想给她了,想拆了重织。”
“别拆啊!织那么一件毛衣多不容易啊!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再买毛线重新织,把织好的这件就给……老郭,或是小黄,都可以啊!”
李琪摇头,“她们俩。要是听到你让我把不好看的东西给她们,肯定不干了。”
“不好看吗?那只是你的观点。我就是觉得那毛衣挺好看的,拆了怪可惜的,所以才要你留下的。”
“好了好了,真受不了你!”李琪无奈地笑道:“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啰嗦了,就像个管家婆似的,对谁都爱管东管西的。”
蒲英愣了一下,很快自嘲地一笑:“职业病,教导员的职业病!”
忽然。门口传来一个说着生硬中国话的女声:“你们,在说,什么病?”
两人一抬头,只见塞维女士抱着一束黄灿灿的葵花。笑容可掬地走了进来。
原来,这位很喜欢中国文化的塞维女士,在和中国男兵女兵们的频繁接触中,已经能说一些简单的中文了。
蒲英住院后,塞维女士也很关心她的病情,就算是她已经稳定了。每隔两三天还是会来看看蒲英。每次来,还都会带来一束她自己种的葵花。
住在un城中的人们,多少都会培养点业余爱好,调剂一下有些枯燥单调的生活。
塞维女士就让中国工兵们帮她在宿舍后面搭了个玻璃花房。
这几年,她在花房里尝试种了不少花,只有喜阳光、不娇气的向日葵,长得最多也最好。
塞维女士对她的葵花一向爱得什么似的,可是知道蒲英住院后,却愿意剪下自己的宝贝花,来装点蒲英的病房。
蒲英看见她来了,立刻热情地招呼道:“塞维女士,很高兴又见到你了!你今天真漂亮,就和你的花一样,像是照进我房间的一缕阳光,像是吹进我心田的一缕清风。”
“谢谢,”塞维被她赞得很开心,“亲爱的英,你说话就像诗一样美。”
李琪微笑着上前,接过塞维手中的花,然后走到窗台那边,抱起那个插着塞维前两天送来的葵花的阿拉伯花瓶,出去换瓶了。
塞维在床边坐下来,仔细打量着蒲英,“今天的脸色更好了——看到你身体康复得这么快,我真高兴。”
“谢谢你的关心。”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塞维低头看到了蒲英正在编织的毛背心,“男士的?哦,我知道了,是给你的未婚夫织的吧?”
“是啊。”
“你很爱他,可是他——”塞维皱了皱眉,出于礼貌,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蒲英听出了弦外之音,马上抬起头,大声强调:“他也很爱我啊。”
塞维忍不住摇头了,“亲爱的英,请原谅我的直率!我觉得你的未婚夫,还不够爱你!因为他没有等到你病愈出院,就走了——这说明他对你的关心还不够。”
“不是这样的。”
蒲英因为和塞维混熟了,在这位热情率直又不失优雅的女士面前,她感到很自在,也很无拘无束,中国人的矜持,也就暂时被她抛到一边去了。
她给塞维讲起了自己的爱情故事。
塞维听着听着,也被冯垚对蒲英多年来的默默守护、耐心等待和真心付出感动了。
“对不起!我收回刚才对你未婚夫不公正的评价。他其实是个难得的好男人,而且确实非常爱你。”
蒲英欣慰地笑了:“没关系,你刚才是不了解内情才那么说的,我不会在意的。”
塞维忽然长叹道:“哎,我觉得你们中国军人,什么都好!可就是纪律太严了。别的国家的军队,也有纪律,可都不像你们那么……没有人性!对不起,我可能说得有点过。但我实在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蒲英笑了笑,“这个世界上有两种军人,一种叫军人,一种叫中国军人。”
“不明白。”
“呵呵。反正我们pla——中国人民解放军,就是和别的国家的军人不一样。”
塞维点点头,对这一点十分赞同。
她参加过好几次联合国的维和行动,接触过很多国家的军人——有欧美富国,如美英法德荷兰等国的军人。也有亚非拉的穷国,如坦桑尼亚尼日利亚巴基斯坦孟加拉等国家的军人,他们有着不同的肤色,有着不同的信仰和文化背景。
塞维自认为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是通过这些年来的观察,和耳闻目睹的一些事,她完全同意蒲英的话——中国军人和世界上所有的军人都不一样。
她接触最多的是中国的工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