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强压下了心中泛出的怪异之感,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同时也强压下了这些儿女情长,重新将目光投在了岳不群身上。他盯着对方嘴边两撇胡子,眼力捕捉到不自然的地方,心中更是酸楚失望。对方已经自宫练武,和那时候没什么两样。
前世令狐冲提前到达,曾与岳不群在嵩山大会前一晚长谈,师徒情谊令他动容,只盼早日重投华山门下,又以为岳不群定然会阻止五岳并派,以对方马首是瞻,顺了他的意,反而没能守住最后一道防线,促成岳不群当上五岳派掌门。
令狐冲心口憋闷,想到过去种种,按住胸口,当众吐出一口血来。
“掌门师兄!”恒山弟子们惊呼,夹杂田伯光、蓝凤凰等人的声音。
岳不群问道:“令狐掌门这是怎么了?”
冷淡的语气中隐约透出关心,可惜令狐冲早已知晓对方虚伪,看出岳不群关切之下隐藏的窃喜,更觉得前世自己识人不明。
他往岳不群身后看去,岳夫人、小师妹眼中流露出担忧真心实意,却碍于身份不便表露,只有林平之表情变化多端,实在让他琢磨不透。
令狐冲一口淤血吐出,顿感身体轻松不少。只不过受伤体虚终究不如过去,站在嵩山颠,被风寒侵袭,竟有些冷意。
他摆摆手说不碍事,身上有伤却已被众人清楚看在眼里,左冷禅客套的笑容添了几分真切。灵鹫寺主持方证大师更是上前为他把脉,知晓他内伤休息两天就无碍,这才放下心来,却也有些喟叹。
“阿弥陀佛,令狐掌门是被东方不败所伤?”他对令狐冲上黑木崖之事,有所耳闻。
令狐冲轻咳,擦去嘴角血迹道:“晚辈心里有愧,辜负了大师的一番重托,这次五岳掌门之争……恐怕有心无力。”
“阿弥陀佛,一切随缘,不可强求。令狐掌门多保重身体才是。”
“大师——”令狐冲开口,他盯着岳不群走远的背影,长叹了口气道,“这五岳盟主之位,未必就是左冷禅的。”终究没将知道的全说出口。
自打见了岳不群之后,令狐冲的记忆就如泉涌。脸色越发苍白几分,待其他人离开,田伯光取来一件斗篷披在他身上道:“还看什么?人都走远了!你这是舍不得岳灵珊?如此恋恋不忘,不如我替你将她抢回来!”
“田兄说得什么话!你已入了恒山派怎么还……咳咳”又是一口腥血排出,令狐冲气息不顺,连咳几声道,“她已嫁作人妇!我不是在看她……”
田伯光心中不以为然,以为对方顾及岳灵珊的名声才这么说。
“你多保重身体!罢了,我不去便是。”田伯光明知道这是内伤好转的迹象,看对方脸色苍白,还是顺着他的说道:“你说没有就没有,我田伯光早就改过自新,不做那种事了!倒是这林平之邪里邪气,我见他看你的眼神有异,不可不防。”
令狐冲诧异,本以为只有自己察觉,没想到对方表现这么明显,他低声叹气道:“我与小师妹自幼一起长大,但她只把我当兄长,我对她如今也只有兄妹之情……”想起小师妹日后惨死林平之手里,令狐冲顿了顿道:“这林平之不是良配,我怕他日后会对小师妹不利!”
田伯光促狭道:“你越放不下,他越误会!”如此拼命凑成对,自然有私心在里面,见对方实在无意,他才惋惜地道:“不过我看林平之瞧你的眼神,不像看情敌,倒像在看负心人。你那林师弟,该不会和东方不败一样也喜欢男人吧?””
令狐冲身体一颤,被对方的话一点,竟似被雷劈过的表情。他回想对方传音入密的内容,口中呢喃道:“望梅止渴、口舌生津,想念我的容颜……难道他见过莲弟?”
已然被他胡乱猜中了。
令狐冲不知道自己已经站在真相面前,就差临门一脚。他只觉得心乱如麻。被田伯光推搡,才回过神往前走。
嵩山大会,前来观礼的武林德高望重前辈,被左冷禅邀请登上封禅台,令狐冲带领恒山众人围到封禅台旁,和其他门派掌门人一齐坐定。
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却从来没有过五岳派掌门之职,左冷禅想要当五岳掌门,早做了万全准备。
先是令衡山派掌门人莫大先生投鼠忌器,而后泰山更是当场上演师兄弟相残,连掌门也易主了。
左冷禅将五岳门派各个击破,好生嚣张。相比之下,已经经历过一次的令狐冲,面对事件重演,就显得心不在焉。
就算知道令狐冲有伤在身,左冷禅仍然被他散漫的态度气到。自感被无视,提声道:“五派之中,已有三派同意并派,不知恒山派意下如何?”第三派说的是他嵩山派自己。
又拿死人死人作伐子,说起前掌门定闲师太曾极力赞成并派这等莫须有的事。
令狐冲振作精神应对道:“我令狐冲当上恒山掌门,便是要为定闲、定静、定逸三位师太报仇,可是杀害定闲师太她们三位的,却在五岳剑派之中……不知岳掌门是怎么看的?”
若是旁人这么说,岳不群心里有鬼,肯定会怀疑对方在暗示什么,但令狐冲是他从小带大,对方尊师重道,孺慕之情他最清楚不过,以为对方举棋不定,要让他拿主意,试探之后,被令狐冲的态度迷惑,得意之下说出了三年之内,为三位师太报仇报仇的一番话。
这番话太多大义凛然,又夹杂并派的种种好处,赢得全橙彩。令狐冲冷笑,果然还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