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温念远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回七弦身上,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自然,站在这片死域,没有几个人能够觉得舒服。
不过尽管温念远无法形容那种感觉,但他知道自己并非是因为雷霆山庄的惨烈现状或者那悲凉肃杀的气息而不适,他总觉得这里,有些古怪。
他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有没有感觉到,不过那个人,既然已经做到这种地步,想来别说是一点古怪的感觉,哪怕眼前真就是修罗地狱,闯进去时也绝不会犹豫半分。
果然七弦沉沉地盯着不远处那雷霆山庄的乌金牌匾片刻,扬眉轻笑。
“自然要进去,若叶兄英灵未远,想必也正举杯以待。若他有幸脱身,就更该给我们留点什么了。”
说着率先迈步,跨过那一道仿佛界定生死两岸的门槛,温念远收束心神,尾随其后,七弦走了两步,却半侧过脸来,望向身后。
“青桐,你也可不必跟来,先去寻处落脚处亦可。”事已至此,在雷霆山庄附近盘桓数日已是注定,他声音虽淡漠,但望向少年毫无血色的唇时眼神却带着温和与柔软。
也只是温和与柔软,并无半分怜悯。
面对这样的雷霆山庄,青桐心神激荡是必然的,但对七弦来说,这世间的任何良善无辜者都并不需要任何的怜悯,怜悯这样一个词本身,已经带了太多高高在上的不屑意味。
是幸运儿对命运苦难之下辗转反侧的人们赐予的虚伪谦卑。
怜悯不是温柔。
它只需被赐予那些为恶者滋生出的那一部分疯狂的、阴暗的、险恶的灵魂,是的,甚至不是全部。
青桐垂下眼睫,也能感受到自家公子的目光,就像很多年之前,在他走投无路时,温柔地弯下腰来对他伸出手时那样的眼神,平静而又波涛暗涌,如冰如霜却又煦若春阳。
这个男人历经风霜多年仿佛分毫未改,而他却已经不是当年彷徨失措的小孩。
“我没事,公子。”
七弦点点头,既然青桐坚持,他不会横加干涉,虽然不知这山庄里头还有多少玄机,不过,还有个宁修茂不是么。
雷霆山庄很大,楼阁院落屋宇重重,过了一进还有一进,不用想也能看出曾经有多少人在这里生活过。
而现在什么都没有。
对的,问题就在于,什么都没有。
他们几个在山庄之外的时候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和杀气,然后进了山庄之后,那些东西却仿佛被什么阻挡在外一样,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
整个山庄一尘不染,仿佛片刻之前还有无数护院仆下勤勤恳恳地打扫擦洗,赶紧得连鞋上些微的尘埃都能在地上留下脚印。
没有血迹。
没有哪怕一丝血迹。
也没有打斗痕迹,一招一式留下的痕迹都没有,按说任图谋不轨者功高盖世,偌大一个雷霆山庄,不可能连反抗一招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七弦一行人看到的事实就是如此。
眼前的一切都非常正常,整洁的院落,整洁的厅堂,整洁的厢房,整洁的练武场,甚至连夜间照明用的灯盏都刚刚添过油剪过灯芯。
除了没有半个活人之外,一切都静谧而安详。
仿佛山庄里面的人不是被屠杀了,而只是在一夜之间,无声无息地离开,或者无声无息地全部消失在空气中。
而在这样平静安宁的行走之中,七弦和温念远的神色却越来越慎重,脚步越来越轻缓。
事有反常必为妖,而这里,已经不是仅仅“反常为妖”四个字能够形容得尽的了,若非要说,简直像是进了妖窟。
在这样死寂的氛围里,连他们都有意无意地不再发出任何声响,仿佛一出声音,就会惊动什么足以毁天灭地的庞然大物。
而随着他们的渐渐深入,一直在看着青桐的宁修茂发现,青桐的脸色越来越差,如寒冬腊月被扔进了冰窟一般。
他皱眉,伸手按住青桐的肩膀,“停停停停!”他仿佛丝毫注意不到自己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里有多么的突兀,自顾自把青桐的脸转到自己的面前来,用十分严肃地口吻表示,“小青桐啊。在你颤抖着扑进我怀里之前,是不是先停下来比较好?”
青桐想瞪他一眼,对那种轻佻的语气已经不想多说什么,却又想到那天,在武当客房里的那一幕,不知怎的就半侧过脸,不去看他。
只是无声无息地,悄悄松了一口气,事实上,若是刚才宁修茂不出声的话,他可能要到临界点了。
“太像了。”他轻声嘀咕了一句。
“什么?”宁修茂摸了摸后脑勺,“太帅了?虽然我确实蛮英俊的没错,但你不用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嘛!”
——青桐觉得他还是需要瞪这个男人一眼,尽管他清楚这姓宁的其实是在帮他,可他实在是难以说出感激的言语,对着那张欠打的脸。
虽然现在,经过这种太能挑起怒火的插科打诨,他的心中的沉重已经更加松快了一些。
犹豫了一下,他转向七弦,微微提高了声音,“这里的情况,与当年的柳家……太像了。”
时隔多年,这是还青桐第一次仔细地提起当年的柳家灭门一事,事实上,就连七弦在此之前都从未听过,他一向不喜强迫。
“那时候,我跑回,我家,见到的也是这样的情况。在门外,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让我惊慌失措,可我冲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一切却让人心寒。因为是这样,一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