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腰带的青衫随风轻扬,肆无忌惮地露出其下一抹别样颜色。温念远解开封了的感识缓缓睁开眼,只觉得耳中灌入的悦耳男声比刚才有心诱人的琴声更加魅惑。
他伸指去拈缠于七弦尾指上的腰带,触到对方微凉的肌肤,指尖却像倏而燃起了一团火,热辣辣地烧至透骨。
总觉得七弦那“淫/乱”二字余音袅袅,仍旧在空中千回百转,带着某种似有若无藕断丝连的缠绵,窃窃侵入他每一寸神魂。
低头看自己失了束缚空荡荡的腰身,温念远哑然,手掌轻晃,将那腰带一道道缠于指掌间,执着另一头的七弦那恼人又不安分的手也就不由自主地被拉过来,最终网中游鱼般落入温念远掌心。
相依相偎。
远远看着,宛如一线姻缘。
怀中的身体如此真实美好,连那人作怪的手也已经一同握紧,温念远轻轻长出了一口气,让七弦将头靠在他的胸前,沉声道:“告诉我当年的真相。”
七弦恍若不闻,面上不见丝毫动容,既不迎合也不反抗,任由温念远随意摆弄着暧昧的姿势,自顾自垂下眼睫,仿佛刚才挑逗的不是他,拒绝的也不是他一样。
温念远看了看他的神情,略微有些失落,也许他已经不想提起当年往事,也许他只是仍然不信任他,无论哪一种,都只会让温念远明白,真相一定十分不堪。
“不想说也无妨。”抽回一只手将七弦发间肩头的落叶拂落,他沉沉按在他肩膀,“你只管安心,我查。”
白衣的男子终于挑眉,就着靠在他人胸膛的姿势抬头望,讥诮地一笑,“余者皆不论,至少他们对你可谓用心良苦,你待如何?”
听出七弦眼中的嘲讽之意,温念远没有反驳,只说:“你放心。”三个字外再无解释。
七弦冷哼了一声,也就不再就此多说,手轻巧地从缠绕两人的腰带中滑落,一手捏着另一手的手腕徐徐按摩,并不十分在意地说:“那你就便去吧,我必然等着。”
说是等着,却全无诚意,从眼神到语气都透着敷衍之意,敷衍之下还带着一分索然无味,似乎觉得十分没有意思。
温念远没有在意他这样随意的态度,手中犹自握着已经没有了那一头的空荡荡的腰带,蓦然问:“爹……温家主刚才说你寿元无多,怎么回事?”
“不喜欢我,自然要咒我死,这都不明白?”七弦凤眸一转,余光扫过温念远脸庞,冷笑,“可惜我好好的,只怕不能走在他前头。”
微嗔似怒的语气,带着不屑与冷嘲,和过耳不过心的随意。
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就好像温于斯那句话真的不过是气极时刻脱口而出的恶毒咒骂而非真实存在一般。
温念远却冷下了脸,语气变得严肃,“你说谎。”
“你这样不开窍的榆木疙瘩脑袋,也能知道谁真心谁说谎?别说笑了。”七弦像是不耐烦了,推开温念远,抱琴要走。
一步未迈出,已经被人拦住。
背着阳光的阴影投下来,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果然逝者如斯不舍昼夜,当年只到他脖子的小孩儿现在已经比他高出了整整半个头。
认真要拦他的时候,颇有几分说一不二的气势。
“你知道么,哥哥。”温念远伸手接过七弦怀中的古琴,“你说谎的时候总是毫无破绽。但太过完美,反而让人觉得不真实。”
“父亲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还有多少年寿命。”前面他还气势磅礴,提到七弦还能活多久的时候,这个向来都冷硬的男人声线中居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有那么一瞬间,七弦竟然觉得自己这个看似清冷实则木讷的弟弟比阳光还要耀眼,简直让人睁不开眼睛。
发现自己已经明显僵持不过,七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取决于你。”
他伸指点了点温念远的眉心,这个平常分明有几分旖旎风情的动作,此刻却带着沉重与死亡的意味。
“如果你现在回去,告诉温于斯和黄鸾云,你只是鬼迷心窍,现已经对我没有半分留恋,要将我赶出此地,终身不再见我一面,那么我还能多活几年。反之——也许现在我就会死在你面前。”
温念远悚然,将古琴随手一送,内力相托之下稳稳甩到树干上,连一片落叶都没有惊动,齿间却已有森森寒意,“他对你做了什么?”
语气森然,显然这回无论七弦想不想说,都不得不说。
七弦耸了耸肩,对于自己生死,他其实并没有多在意,这些年来行走在生与死之间的灰色地带,看过太多爱恨荣枯,明白痛苦怨愤都只属于活着的人。
对长眠者而言,他们已什么都不会拥有,也什么都不会失去,喜悦或着悲哀都只在尘世,幽冥之中唯有无知无觉的安然。
可温念远在乎。
“哥哥,你不要死。”——他从温念远沉郁的眼神中,看到了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孩那些幼稚言语。
原来他还是不改初衷,满心里想着的,都是不想让他死。
温念远瞳孔忽然一缩,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因为站在他对面的七弦,突然开始宽衣解带。
刚刚还调笑过他,说他解了腰带是衣服脱得那般快太过淫/荡的男人,此刻解起自己的衣衫来,却是优雅得好像只是在做一件对花饮酒邀约作歌的风雅事。
“你——”温念远再说不出一个字。
皎洁如溶溶月色的白衣随着衣袂飘拂之声从七弦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