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实证明那些羚羊也不是白痴,起码还知道那辆对牠们来说只是一块会跑的铁疙瘩的车子不好追。
瞪着前方两头从旁边突然冲出来挡在路中间并且时不时晃脑袋蹬蹄子,摆出一副”过来就串烧你"的威吓姿态的羚羊,我只能乖乖减速试图在笔直朝向我的犄角戳穿身体之前停下。
然而不熟悉黄沙遍地的环境造成的结果是虽然停是停下来了,但犄角也已经紧紧顶在我脆弱的腹部两侧,只需要在前进一分就会肚破肠流。
……好哩咧加在。
在心底稍稍松口气的我抬脚往后退,打算借着这个动作拉开犄角和肚皮之间的距离以减轻心理层面的压力,可才刚有动作背后就传来一个坚硬尖锐的物体往前顶弄的感觉,迫使我不得不把脚重新放下。
好吧,这又是是怎么一回事?
僵硬的崩直脊柱幻想自己是根路边的电火柱,我在确认目前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之后,小心翼翼地扭头往后瞥了一眼。
有句话说得好,"无知就是福",现在我诚心认为这句话说得真太特么的对。
背心中央顶著我的既不是枪杆子也不是锐利尖刀,而是一根又直又黑还外带螺旋纹路的犄角。
这很正常,毕竟现在放眼望去四周全是顶著两根犄角的动物,如果不是犄角反倒才是件不正常的事,但问题在于那根犄角上明显有著某种液体干燥后残留下来的痕迹,让原本应该黑亮干净的角多了种斑驳陈旧的感觉。
虽然我一点也不想知道那上面沾染的黑褐色液体是什么,可不想知道是一回事,但理智和这段时间积累的经验能否判断出又是另外一回事。
更何况当犄角的主人发现我回头时扬起脑袋的动作让犄角从鼻子下方划过时,那就算拿板砖把我敲成白痴也会本能地排斥著的腥臭气息即使想要否认,也找不出任何适当的理由与借口否认。
好吧,这下有正当理由可以準备动手挖个坑埋自己了。
僵硬地把头转回前方,我忍不住苦笑。
能平安活到现在不愁吃不愁穿到底有多幸运,天知道有多少人逃过一开始的天灾地变,却逃不过之后接踵而来的生活困境,而我就算要死也是做个吃饱穿暖的枉死鬼,仍旧比其他人幸运得多。
乱七八糟的负面情绪在脑子里转了几圈,我才迟钝的发现似乎情况并没有我想的那样严重。
理由很简单,限制住我的行动的三头羚羊除了用犄角顶著我不让我离开以外什么也没做,而离我不远的那辆黄灰色军用悍马若是不看那扇依旧大剌剌向外敞开着的车门上依旧插著两根犄角,和之前的差別只在于没关上的门外多了一只羚羊用身体挡住出口,驾驶座那边的门则是被另外一头人立的羚羊用两只前蹄踩住。
至於一开始察觉不对就先落跑的阿布和长山,虽然在视线范围外看不见情况但没有事的机率相当大,所以我只稍稍担心了几秒就将他们从注意力中划掉,转而观察这些行为举止完全不像正常羚羊的羚羊群。
真不像,无论我从哪个角度观察都不觉得牠们像"正常"的羚羊群。
天底下有哪种羚羊会把人当玩具耍著玩儿?看冬琅那边屡次试图推门撞开踩着车门的羚羊未果还再三被顶回去,想从开着的门那边溜出来却又碍于挡路的那头羚羊总会不时状甚不经意地把角戳进车里,最后无法可想只得顶著一张锅底脸拿方向盘出气的窘样,再看看自己由于被羚羊们前二后一像是押犯人般无死角盯梢而动弹不得的困境,除了沉默我完全不知道这时候还能做些什么。
不,或者该说"牠"们想要我们做什么。
瞇起眼看着那头缓缓绕着我和车子兜著圈儿,仿佛在打量这次团队合作所获得的成果是否满意,体型也明显比其他羚羊大上一圈的羚羊,我开始猜测牠们这么做的理由。
肉食动物撇开不提,身为杂食动物的人类和以草种昆虫为食的石鸡在感染vav病毒之后明显表现出嗜肉与暴虐的症状,可让纯草食的羚羊吃肉?先不说牠们的肠胃能不能消化,光是那一嘴平坦的牙要如何把肉从猎物身上撕扯下来就足以让人质疑。
……该不会是连皮带骨直接嚼吧嚼吧磨碎了一股脑吞下肚……吧?
眼前突然闪过自己的手被羚羊卷进嘴巴里当成爆豆子咬的画面,我再也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妈啊,那还不如让我先把自己个崩了吧……
一旦幻想有了开头,就好比是脱缰的野马般一去不回头,即使拿胡萝卜诱引也丝毫得不到回应。
有一就有二,无三不成礼,於是被迫维持著僵硬的姿势园地罚站的我脑海中的画面越来越血腥残忍,甚至还出现羚羊群用头上的犄角把人戳成马蜂窝,然后牠们在你一口我一嘴的舔食那些喷溅而出的血液直到餍足的画面。
实在太特么的兇残了。
脑补过度的结果就是身体不自觉的绷得越来越紧,连呼吸也像是担心太用力会刺激到牠们从而被误会自己有攻击意图,浅缓到连我自己都快要以为自己已经停止了呼吸,站著站著就这么站到被活活吓死。
要不是顶在自己身上的犄角缓缓退开,要不是那群羚羊在玩够了之后一如出现时那样迅速离开,我敢肯定被自己幻想出来的场景吓死只是迟早的事。
一种奇特的,类似用木头刷过木梳时发出的喀哒声响终于将我跑马似的思绪拉扯回来,接着我就用自己的双眼见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