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后方的队伍在相隔十多分钟后才出现,而我已经借着探子查看这里是否适合宿营的机会,借着移动时的视线死角将藏身处从灌木后方挪到邻近一棵不高,但叶子足够浓密的树上。
居高临下看着一群由十一个大男人组成的团队动作熟练的依循一个固定的规律将八顶肮脏老旧的墨绿色帆布帐篷搭建起来,我立刻明白如果没有意外,今晚我唯一能选择的休憩处就是现在这棵不算健壮的乔木。
或许在早些时候我绝对不会选择它,但在没有选择又不愿意冒著暴露的风险换棵树的情况下,虽然今晚势必得彻夜不眠的盯着那群人避免发生意外,可好歹只要没有大动作,这棵树撑个一晚应该没有问……臥槽!他跟来干嘛?
由远而近的窸窣声从刚才自己走过的方向响起,才刚判断出目前还算安全的我下意识扭头瞥了一眼,接着差点从树上像颗过熟的果子般直接掉下树。
眼前现阶段能让我这么失态的只有一个人,冬琅。
坦白说先前走的潇洒不是不后悔,可我后悔的不是自己决定做得太仓促,也不是担心因为知道秘密的阿布他们所带来的,隐藏在未来还没有出现的敌人们,而是后悔走的时候居然没有顺道把冬琅也给打包,平白把一个对自己来说极为重要的人留在別人手里,这会是等我脑袋冷静下来后最大的弱点。
不是没有设想过各种可能,包括回头趁夜把人敲昏打包、直接闯进去当著其他人的面拽著就走,连最卑微的坠在队伍后方偷偷给他送点东西这种念头都起过,可我就是没算到他会追上来。
或许有,可在我的观念里那就像是冬琅在我面前跳钢管舞一样,所以当这种不可能成为了可能,我很难继续保持冷静。
他并没有鲁莽的沿着先前我所走过的小径走,而是采取迂回的小幅度s型,如同一只胆小的羚鹿,在身体尽可能不碰触到植物枝叶的情况下小心翼翼的逐步缩短距离。
也因为他够谨慎,再加上过去的训练奠定了好的基础,在我还在出声示警跟继续观察两个选项中摇摆不定时,他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后退。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撇开被树干挡住的部分视野,经过病毒强化的视力能够清楚看见冬琅的每一个动作,只见他维持著面向前的姿势往后倒退噜,即便没回头查看,脚步仍能够精準的踩在来时踏过的地方,一步步缓慢拉开声音和他之间的距离。
等觉得距离已经足够远后,他动作迅速的脱下上衣并且仔细的折叠好塞进背包里,选了棵树在树根处挖了个坑把背包藏好,就这么穿着内里吸汗的绿色汗衫躺在地上滚了几圈,起身低头看看不满意,又抓起夹杂著草叶枯枝的泥巴往身上、脖颈和头发上抹,直到连我都惊诧要不是自己从头看到尾肯定会下意识忽略他后,才停下这种克难但效果顶呱呱的拟态行为。
现在他看起来就跟旁边那一个扑满落叶,微微隆起的小土丘没有两样,差別只在于会不会移动和呼吸而已。
跟冬琅他们相处到现在,撇开中间分开的那一年,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冬琅用过去的特种技巧。
不,其实算不上第一次,过去那些类似攻坚、反侦察等等也算是,只不过那些在我的观念里属于警察的范畴,再加上电视影剧里天天没事儿就上演个几百回,一个普通人就算没经过专业训练也能多少模仿出个两、三分,会忽略是很正常的事。
简单来说拿攻坚和反侦察来和环境拟态相比,那水準等级绝对有圣母峰和阳明山主峰的差异。
微微的恍神并没有让我错过什么精采的画面,冬琅在把自己伪装好就返回先前听到人声的地方,接着将身体重心放低,以一种缓慢到若不仔细观察压根不会注意到的速度缓缓朝着声音的来源方向移动。
再然后……再然后就是我的眼睛不自觉地顺着他如同豹子般紧绷的身体线条转了几圈,当视线定格在由于压低身体而显得特別挺俏的臀部时,一股从体内深处突然湧上的热度让我猛的回过神来,尴尬万分的换了个姿势遮掩住身体的自然反应,同时半强迫的逼自己把视线放在那群看起来就像是外出郊游的家伙身上,即使这之后有好段时间我脑袋完全一片空白,可总归比继续盯着冬琅流口水来的好多了些。
……我知道在这个时候还想那些有的没的实在太过丧尸,但……没办法,有时候感情问题就算理智很清楚的明白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可情感上偏偏爱唱反调,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猛然发现自己又再次忍不住胡思乱想我又愣了几秒,紧接着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无声的自嘲。
重新整理好思绪,这次我完全不看冬琅一眼,连眼角余光都调整了一个刚好被枝叶遮挡住,完全看不到他的角度,这才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原先让我纠结是否要回头去抢出来的人主动出现替我解决了麻烦,剩下要考虑的就是现在是否要去跟他汇合、汇合之后的安排以及最重要的,也是我现在才想起来的,阿布、萨特和长山。
他们会跟来吗?还是就此分道扬镳?或者冬琅跟过来其实只为了劝我回去?毕竟刚才大老远看到他时,那明摆著"不快点追会把人弄丟"的模样,再加上前不久发生的事情,很难不让我往那方面去想。
那么现在我自己又是怎么想的?认倒楣主动出现?还是把人直接忽悠完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