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许少焉便死皮赖脸地在程家住下了,至今已经半个多月。这半个多月来,程芷依对他的防备少了许多,然而依然不喜欢他和满满接触,只要满满离开她的视线,她便要莫名地紧张起来。
他亲眼看着她每天吃药,那么一大把药,她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直接吞下,甚至连水都不需要喝,他看着揪心地疼。她的瘦,她失去往日神彩的大眼睛,她苍白的容颜,在他看来都是这三年来她痛苦的见证。
她真的经常失眠,半夜,他听到她起床下楼梯的声音,有时候是去厨房里倒水喝,有时候是坐在客厅里发呆。他静静地站在暗处,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心如刀割。
这天晚上,她又失眠了,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呆。也许是每夜面对无尽的黑暗,渐渐也就习惯了这无尽的黑暗,她总是不喜欢开灯。她把自己置身于黑暗中,微微蜷着身子缩在沙发上,愣愣地盯着窗外稀疏的星子。
许久许久,她都不动一下,许少焉甚至疑心她就这样坐着睡着了。深夜微凉,他忍不住为穿着单薄的她担心,终于忍不住走下楼梯,轻声地问她:“你……睡着了吗?”
程芷依显然被无边的寂静里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他怕吓到她,于是伸手将灯打开,柔软的灯光瞬间驱逐了黑暗,他看到她眼中的讶异:“你、你怎么还没睡?”
“我睡不着……”他撒谎道,“我经常失眠。”
“你也经常失眠?”她惊讶地看着他,似乎觉得他的失眠是件的事,然而油然生出一丝同病相怜的认同感。
“你呢?为什么会失眠?”许少焉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知道……就是睡不着,我害怕睡着……”她定定地盯着地板,声音轻得细如蚊蚋。
害怕睡着?许少焉微微皱着眉头,甚是不解:“怎么会害怕睡着?”
“本来已经好多了,可是这几天总是做噩梦……”程芷依愁眉不展,“梦里,我好像变成了一个公主,住在一幢无比豪华的别墅里……可是,可是有一个女人总是骂我,用恶毒的语言骂我……”
“哦?”他的心痛了一下,“她……骂你什么?”
“记不大清楚了,好像骂我穷,骂我是……贱女人……”她忽然仰起头看着许少焉,眼中溢满了晶莹的泪水,惊恐地问道,“你说,我以前是不是那种很坏的女人?要不,她怎么会骂我贱女人呢?”
她微微皱起眉头:“这词可真难听……”
许少焉知道,程芷依的梦,和过去有关,是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看来,他妈妈真的伤她很深,很深很深!这么多年过去,她的潜意识里还牢牢记着那些伤痛,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
“你都说了,那是噩梦。不要想太多了……”他想劝她,可是发觉自己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言语,“我可以作证,你是个好女孩……”
“真的?”她的眸子亮了一下,“你可以保证?”
“嗯!”许少焉微笑着,重重地点头,“我可以保证,用我的人格保证!”
“可是……”她又皱起眉头,“这梦还没完呢!”
“啊?那、那后来怎么样了?”许少焉的心忽然揪了起来,觉得既然她的梦是她潜意识里的记忆,那么,她是不是要想起些什么了?
“好像就在那座豪宅里,有一个女人拿了什么东西狠狠地敲了我的头……”虽然是梦境,然而她不知为何却觉得那般真实,“我的头很痛很痛……痛得快要炸裂开来……”那种痛,她在梦里却感同身受。
许少焉心中一惊,脑海中突然冒出许多种猜测,他颤颤地问道:“你、你可看清了那个女人的长相?”
“我想不起来了……”她轻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痛苦地皱眉,“好像、好像是个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许少焉自动将白洁对号入座,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愤怒,然而却极力装着云淡风轻:“你什么时候开始做这样的梦?”
“好像、好像自你来我家之后……”这个问题她之前并没有想过,如今一想,她也觉得蹊跷,瞪大了眼睛惊疑地问道,“怎么、怎么会这样?”
“那你,梦到我了吗?”他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希望她和过去有关的梦里能有他,无论是好的梦,还是坏的梦,只要有他就好。
程芷依轻轻摇了摇头,不解地问他:“为什么要梦到你?”
“呃……”许少焉沉思了半晌,终于还是决定透露点什么,这样,也许她能更快地想起来?
“因为、因为我以前很喜欢你……”他笑得很真挚、很灿烂,“你怎么可以不梦见我呢?”
“哦?”程芷依偏着头看着他,“你有多喜欢我?”
“当年,我每天跟在你屁股后面追着你跑,难道你都忘了吗?”她确实都忘了,忘了他的一见钟情、一意孤行、一厢情愿和一心一意,也忘了她曾经爱他那么深,那么深。
然而,为什么她会忘记他呢?也许,当年和他在一起真的很痛苦,所以,她选择遗忘?夜深忽梦当年事,而他却不曾入她的梦,这是不是她潜意识里在逃避着他的表现?
“那你知道满满的爸爸是谁吗?”程芷依忽然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定定地望着许少焉,一脸的渴望。
要知道,这些年来,每当她问起和满满的爸爸有关的事,她爸爸和她妈妈都要表现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搞得她心有戚戚焉,从此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