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老而弥坚,再大的事情也不至于乱了手脚,杨波对鞑奴入寇的判断虽然有道理,但他却似乎并不为意,反而问道:“铭廷,这次陛下召你入京奏对,你可有了决断?”
严坤之摇头道:“老大人,下官正是为此事烦恼,辽南有游击营镇守,时不时便有首级军功,再说,登州海路便利,上那找这么好的地方?不瞒老大人说,别人眼热这个督师的位置,下官却不愿去争呢”
温体仁坐下缀了口茶,好半天才说道:“旅顺杨波强势崛起,与鞑奴已经形成对峙之势,蓟辽总督又管不到登莱这边,是以老夫上疏恢复督师之位,为的就是把登莱、旅顺、东江一带都纳入朝廷管辖体系之中,以安陛下之心,铭廷,能不能争到这个位置还是两可之间的事呢?”
严坤之默然点点头,迟疑道:“老大人的苦心,下官也是明白的,只是,只是……”
看到严坤之吞吞吐吐的样子,温体仁脸一放,不悦道:“铭廷,你我之间,何事不可明言?”
严坤之告了罪,这才下定决心轻声道:“老大人,陛下心浮气躁,就算立下的功劳再大,若稍不如意便要严惩以示警戒,稍不合意便走马换将,下官以为,还不如……”
严坤之终究不敢说完,他原本以为温体仁会严厉斥责他一番,没想到温体仁目光闪动,脸上却依然是面无表情。
良久,温体仁叹了口气站起身道:“蓟辽督师,加兵部尚书衔,督蓟辽登莱夭津,如今的蓟辽督师与罪督当日又有不同,只要杨波不犯浑,你这个督师位置便能高枕无忧,他日或入阁,或接任兵部尚书,也算是位极人臣,青史留名了……”
严坤之还是犹豫道:“老大人,那辽西呢?关宁军马向来嚣张跋扈,下官如何能管得住他们?若是闹出什么事端……”
温体仁眯着眼点点头,严坤之的意思说得再明白不过,辽西出了问题,崇祯帝不敢归罪祖大寿,吴襄等人,但为了朝廷脸面,他只能把严坤之扔出去当替罪羊,这的确是让人头痛的事情。
温体仁想了想缓缓道:“想当这个蓟辽督师人很多,陈新甲,梁廷栋,邱禾嘉,还有原蓟辽总督曹文衡等,但呼声最高的还是山东巡抚朱大典,南京兵部尚书熊明遇,朱大典克复登州,陛下心中原本意属与他,熊明遇则素有知兵之名,但两人皆不如你,唯一可虑的是,陛下对我已有猜忌之心,此次单独召你入京奏对就是为此,最后能否如愿尚在两可之间……”
“……蓟辽督师一职,老夫是势在必得的,至于关宁军铭廷则无需多虑,目前辽西战局糜烂,朝廷上下对此心知肚明,加上还有老夫从旁维护,陛下就算高高举起,最后也得轻轻放下,铭廷还有何忧虑?”
温体仁如此循循善诱,再不领情便是傻子了,当下严坤之撩起袍角,恭敬的给温体仁大礼参拜下去道:“老大人提携之恩,铭廷不敢或忘”
温体仁点点头,朝严坤之虚扶了一下又道:“铭廷要想坐稳蓟辽督师之位只需牢记住一点,那就是大力扶持杨波以制衡辽镇,游击营战力天下无双,有此强兵在手,又何惧关宁将领桀骜不驯呢?”
严坤之大惊抬头道:“老大人,这?现朝廷对旅顺猜忌甚重,那杨波,杨波亦是自有主张之人,大人此举……”
温体仁缓缓摇头道:“铭廷,你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吗?杨波与我等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虽然杨波此人表面上狂妄骄横,但对你的叮嘱吩咐可曾有半分违拗之处?此人并非不知感恩之人,否则老夫亦不会出此惊人之语,只是,只是,唉!”
但无论严坤之如何苦苦询问,温体仁只是摇摇头,面露萧瑟之态,却再也不肯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