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克宁捂着嘴嘿嘿一笑,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以前同陆司令来戏园子喝茶的时候,非得是坐在包厢里, 把想法明明白白的摊出来, 摆在桌面上, 他才能明白。

如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陆小姐可真是个妙人。

几乎是在陆沅君问出楼上包厢里是谁的同时,霍克宁就说出了答案。

“陆司令手底下的刘团长,昨夜我跟你说过,光喜欢捡着十四五的小子日的那个。”

霍克宁在花花世界里呆久了, 说话糙的很。

“今儿这新角儿, 看样子怕是红不了。”

梨园的戏子在当下的地位并不高,就算是名满天下的大家,也有不如意的时候。沪上有位唱老生的, 生生被富商把人从戏园子里请回了家,天天给他一个人唱堂会。

唱了白天还不算,晚上入夜后,对着红烛继续唱。男的女的, 有没有名气, 只要入了人的眼, 谁也逃不脱如霍克宁所说的命运。

陆沅君从小听惯了自己亲爹满口粗话,对此丝毫不介意。整张桌上只有封西云皱紧眉头,觉得剌耳朵。

封家老帅的人品诚然有许多值得诟病的地方, 可毕竟是世代为官的书香门第, 即便被小姑娘骑在脖子上, 用鞭子抽的时候也不说一句浪话,正经的很。

故而封西云在粗话方面的接受程度不太高,喝了口茶暗自在心中说服自己,只当没听见吧。

霍克宁是在同陆沅君说话,但余光也总是往封西云的位置去瞧。只见她把桌上的蜜饯儿盘子向前推了推,两个胳膊肘搭在了桌上。

双手撑着下巴,身体微微前倾。

“陆小姐,总不会让运城落在这种人手上吧?”

陆沅君的余光撇向一旁坐着的封西云,抬头冲着立在一旁拿着手把巾的小厮招手。

小厮以为雅座上的陆沅君是在要热毛巾,心里头觉得奇怪。一般这种打扮的小姐们,是不会要毛巾来擦汗擦脸的,这都是给后排那些稍稍有几个闲钱的穷鬼们准备的。

但既然小姐要了,他就得给。

不过不能像平时那样直接扔过去,小厮弯着腰,洗了一块最干净的出来,弯着腰恭恭敬敬的往陆沅君他们几人所在的雅座走去。

双手捧着毛巾,小厮送到了陆沅君的跟前。

陆沅君两手抬起,没有接毛巾的意思,而是把右边腕子上的镯子撸了下来。

镯子的色泽像是绿色的深潭或湖水,绿盈盈的一汪,清澈见底还闪着莹润的光。

陆沅君将其放在了小厮捧着的手把巾上,和白色的巾子一对比,越发显得这镯子翠绿喜人。即便小厮一个月只领两个大洋的薪资,也能瞧出手把巾上的镯子价值不菲。

“给班主送去。”

陆沅君头一回来戏园子捧戏子,不知道怎么玩也能猜出来,既然要捧,就得用真东西。

她倒是对台上的花旦没有别的心思,这个举动不过是为了回答霍克宁的那句问题,愿不愿意运城落在这样的团长身上。

陆司令闺女的意思摆明了,不乐意。

霍克宁见此松了一口气,捡了盘子里的一颗蜜饯儿扔到了嘴里,嚼了几口,囫囵着。

“幸好幸好,不然我也要像那犹太人一样变卖家产了。”

犹太人可以在风雨欲来的时候变卖地产脱身,霍克宁却不行。一来要注意家族的名声,二来卖房子是破方,从运道上来说对她不好。

三来最为重要,运城的产业是她亲手打下来的江山,让霍克宁舍去做不到。东山再起说的容易,做起来就难了。

故而陆沅君的举动给了霍克宁留下来的希望,只求陆小姐能和陆司令一样,有几分手段。

戏园子里的小厮捧着陆沅君的镯子,既想要快点儿到班主那里,又不敢真的走快了。万一镯子摔在地上,他就是赔了全家老小的命也不够的。

陆沅君和霍克宁这里眉来眼去的,封西云不乐意了,他头一回冲陆沅君黑了脸。

封家老帅捧过许多戏子,封西云知道在这个时候往后台送东西意味着什么。好歹陆沅君也和自己有婚约的,怎么能当着他的面捧戏子呢。

说出气叫人笑话不说,自己的心都寒了。

封西云双手按着桌子,脚上一用力,椅子被推到了后头。他猛的起身,快步朝着捧着镯子的小厮,往后台追了过去。

陆沅君自然察觉到了不对,伸出去拽封西云的手落了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

怏怏的收回手后,陆沅君勾起嘴角坏笑了一声。人无完人,陆沅君自诩正直,但偶尔也有坏心思。

比如现在,她就想了个阴损的招数,想要给楼上包厢里的所谓团座一个下马威。

但陆沅君才说了一半,楼上包厢里便传来了热闹的动静,戏台上的琴声锣声都盖不住。

“他娘的!谁跟老子抢人!”

包厢的窗户被一只手大力推了一把,又抛下了几锭银子。银锭子不是前朝的那种,而是洋人带来的,四四方方纯度很高。

银锭子这次没有砸中那个新角儿,砸在了戏台子上,咚的一声巨响,把戏园子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紧接着音乐听到别人劝他,可包厢里的人怒火冲天,根本不听解释。用力的踢踹开桌椅后,撞开了包厢的门。

虎背熊腰的站在楼上,一首扶着栏杆向下张望。从屋里头追出了戏班的一位管事,想要劝说他,反被他按在了栏杆上。

戏园子里的人半边身子悬空,被这位团长按着,只要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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