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黛玉的令,湘纹忙将一个青色的锦缎荷包双手捧给林琛,林琛笑着看过去,那上边却是绣着平步青云图,遂一手将荷包接了过来,赞道:“妹子的手艺真是愈发精巧了,连个荷包都能做的这般精致。”
黛玉拿帕子掩了嘴轻笑道:“这荷包分明和前些日子的扇套儿是一个套路做出来的,又哪里看得出来进益?可见哥哥是糊弄我呢。”兰薰也在一旁不给面子的扑哧一笑。
林琛又哪里懂这些女儿家家的把戏的,此时被黛玉点破,面上不由讪讪地,一手把那荷包袖将起来,一手点着黛玉的额头笑道:“好个不饶人的性儿!人好心赞你两句,不领情倒罢了,还絮叨这些有的没的。”
黛玉一边躲着来自哥哥的“魔爪”,一边嚷道:“分明是你自个儿看的不经心,反倒怪起别人来了,幸亏得是我大度,挤兑几句就罢了。日后的嫂子若是个小性儿的,我看哥哥今日该怎么收场!”
她虽然是笑着说这话的,可语气中隐隐约约的试探只要林琛不是个傻子就听得出来。
就说呢,不过是送个荷包,凭你差哪个丫鬟过来一趟都是使得,偏要巴巴的林琛亲自过来,却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瞧着小姑娘闪躲的眼神,林琛不由觉得好笑,只是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教训道:“小小年纪是哪儿学的这些个揶揄人的话?姑娘家家开口闭口的言及婚嫁,也不怕别人笑话。两个嬷嬷定是不会教你这些浑话儿,几个丫鬟更是没这个胆子。想必是你玩的好的几个姐妹拿这话打趣过人,你听着了也就记下了,是也不是? ”
说罢也不待黛玉答话,径自教训道,“任别家姑娘说什么,你也该思忖思忖这话到底姑娘家说不说得,人家是武将家的女儿,礼教粗疏些也是有的。可咱家书香传世,头一个要紧的就是教养,你年纪虽小,可也莫给别人带偏了。背后说道几个女儿,原也不该是我一个外男的作为,只是身为兄长,却也不能眼睁睁的瞧着自己的妹子被人带移了性情,这时不点醒,你到时候那才是悔之莫及呢。”
虽说是教训,可林琛对黛玉一句重话儿没说,言行间更多的却是对贾家几个姑娘品行的鄙夷,似是对那几个姑娘极为看不上眼的。
黛玉听得心喜,作出一副受教训了的样子,哀哀告饶了几句,便又笑着对林琛道:“哥哥说的极是。只是外祖母时常给我下了帖子来,尊长之邀,我却是不敢辞的。不过日后拜见了外祖母,我便远着几位姐妹点便是了。”(注二)
说罢盈盈一笑,眼里尽是得到了兄长保证的小得意,倒是难见的俏皮模样。两人只不过又寒暄了几句,林琛便借口天晚回了鸣渊阁。
黛玉起身送了哥哥出门,回来的时候脸上更是掩盖不住的笑意,她也懒得再打理原先的绣样,径直回了里屋,往那那糊着茜色纱绫纱窗下坐了。
雪雁端着羹盏过来时,便见她正瞧着窗外悬着的一对五彩鹦哥出神,忙将手里的燕窝羹放到桌上,笑道:“晚上风凉,姑娘还是莫坐在窗口了吧。”
黛玉被她唤回了神,这才发现此时天已擦黑了,遂站起来走到炕桌前坐下了,问道:“多早晚了,你们几个怎么也不叫我?眼见着掌灯的时分了,却连蜡烛都没有一根的,管灯烛的丫鬟不懂事,你们几个大的也是死的不成。”
雪雁一行服侍着她用了燕窝,一行笑道:“明知道姑娘想着心事,我们几个又哪里敢进来打扰了。后来还是湘纹瞧着到了姑娘用燕窝的时候了,这才吩咐了我进来。”她这儿正说着话呢,外面早就有几个二等丫鬟端着灯盏进来,在屋中各处一一摆放。
黛玉便移步到了书案前面,将一摞书下压着的一张彩笺抽了出来,随手递给雪雁道:“这是荣府三姑娘给哥哥的帖子,说着是要起个什么劳什子诗社,想问问哥哥有没有兴致入社呢。刚才我与哥哥聊得高兴,也就忘了这茬了,你赶明儿亲自去也好,使个小丫鬟去也好,将这张帖子交给鸣渊阁那边的兰薰,让他问问哥哥的意思吧。”
雪雁忙双手接过了,在将其放在怀中时偷瞄了一眼,她虽不识字,却也能看出那彩笺上簪花小楷整齐娟秀,显然是费了一番功夫的(注三)。
林琛在黛玉这里磨蹭了不少时间,回到鸣渊阁的时候也觉得有些倦怠了,桂馥忙领着人过来替他梳洗。
见他懒懒的倚在榻上,兰薰便在一旁笑道:“虽知道大爷定是在王府用过膳了的,可如今离就寝还早着呢,我这里多嘴问一句,大爷可还要用些点心垫垫?”
林琛摆摆手道罢了,又道:“这些日子我常不在府里,荣府可是镇日往咱家下帖子邀姑娘过去?”
兰薰不过是鸣渊阁的大丫鬟,林府里比她资历老的比比皆是,按理又哪里管得到大姑娘在的竹溪阁呢。可此时她却答道:“那日荣府摆酒请了老爷大爷姑娘过去后,这一个多月统共也只有那位老太君三五不时的下了帖子过来请姑娘过去小住,却和往常是一样的。只是听说昨儿荣府往咱们府里送东西,其中另有几位姑娘送给咱家姑娘的东西,只是却不知是什么。”
听到这话林琛那还能不明白,大抵是这回荣府送来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引得黛玉沉不住气了,这才有了今日这么一出来。不过这也只是黛玉她小女儿心事,生怕自家兄长娶了个不好相与的嫂子回来,至于荣府究竟适不适合与自家结亲,却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