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儿看到门口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有片时的怔忡,不知是怎么回事。
那女子却已由人搀扶着走过来,伸手拉住了爽儿手臂,“姐姐,”
爽儿心下一颤,眼睛微微睁大,“你,你是……”
“她是你妹妹小雪,”刘氏在一旁含笑,一边站起来拉住大女儿的手,“之前一阵儿你养病,侯爷着人四处寻找,竟把你妹妹找到了,这么多年,咱们娘儿三个可又团聚了!”
爽儿心想她之前哪里是养病,分明是樊离将她诈死的事瞒了下去,没有对她娘说。知道那人就站在她身后,爽儿没有回头,微微握紧了面前女孩的手。
程雪儿眼里已含了泪,她一双眼睛和爽儿尤其像,又黑又大,脸冲着爽儿方向,手又伸过来,“姐……”
爽儿见妹妹脸虽冲着自己,一双眼睛也是睁得大大的,却似没什么焦距,只伸过手来摸她,一把拉住她的手,“小雪,你……”
“你妹妹当年和咱们失散了被人伢子拐了,卖给个戏班子,生了场病眼睛就看不见了。她也是苦命的孩子,都怪娘当年疏忽,这么些年亏待了她了。”
爽儿听刘氏这样说着,看着面前和自己长得一样却双目无神的女孩,心里又喜又悲;她想着自己虽然和娘在程府也是受人排挤,但毕竟是在亲娘身边,有人疼爱,妹妹却是从小被拐到戏班,受过的苦不知有多少,连眼睛都看不见了,心里不禁对她升出无限怜爱,禁不住抱住她,“妹妹!”
姐妹俩加上刘氏,三人一时都流下泪来。
骨肉团聚毕竟是好事,爽儿先停了泪,拉着刘氏和程雪儿的手,“娘,苦日子都过去了,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女儿就一直在您身边,守着您和妹妹一辈子!”
“这是怎么说,你已是嫁了人的,哪能一直在娘身边,你和侯爷的指婚……”
爽儿面上笑容一僵,淡淡的道,“娘,女儿才回来,还想陪您多待会儿……”
手已被人握住,樊离在女子身边沉声道,“你娘的寿辰就要到了,先紧着办了这个,其他再说。”
爽儿别过脸去不看樊离,手被他攥着却是一直抽不出去,后来被樊离拉着手一起挨着刘氏两个坐下,母女三个说话时他虽然并不搭腔,却是在一旁听着,爽儿愈发觉得不自在,和刘氏及妹妹说话时有点心不在焉的。
及到要午膳时,樊离却是站起身,“本侯还有事,先回去了,”对着刘氏,“侯府也没什么事,这几天让爽儿留在您府上就好,三日后寿辰我再来接她……”回头看了女子一眼。
刘氏见逍遥侯留了她女儿在自己身边,自是欣喜,看他神色,忙对爽儿说,“女儿,你便送侯爷出府吧。”
爽儿本不想和樊离单独相处,但手被他紧紧握着,自己娘又这么说,自己硬僵着反让人生疑。
只得起身和樊离出了门,待到了背人处,爽儿用力把手抽出来,转身就走。
就听到身后叹了一声,“便是送我到门口,也不肯吗?”
爽儿停住脚步,没有回身,“多走这几步又如何,侯爷身份尊贵,还缺陪您走路的?”
身后的人顿了顿,“走这几步的有,能走一辈子的不多。”
爽儿的手轻轻动了下,淡淡道,“侯爷何等尊贵,想伴在您身边的人多于过江之鲫,随便您挑选,这个不成可以换那个,总有合适的能陪您走下去。这天不算暖和,侯爷还是别在这站着了,妾身告退。”
不理樊离,径自走了。
樊离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手握了握,突然笑了。
会闹脾气总比不声不响的好,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跟她耗着呢,总能等到她回心转意的那天。
……
三日后,刘氏寿辰,阖府上下热闹非凡。
刘氏如今已是诰命,女儿又被皇上指婚给了逍遥侯,朝中官员尽数过来祝贺,才一大早,官轿坐驾的仪仗已把诰命府前的路面挤得水泄不通,诰命府内人头攒动,刘氏穿着身寿星的衣服,坐在喜堂上,从未见过这样多人,虽然欣喜,却也有些无措,爽儿在樊离身边,是见过这样的场面的,便帮着招呼,一面安抚母亲,“娘,他们都是来为您拜寿的,不必紧张,只消坐着接受就是了。”
正说着,旁边低低一声,“女儿……”
声音又小还有些沙哑,几乎被那喧闹的人声淹没。爽儿回头,见她爹和孙氏,脸上神色讪讪的凑过来,“今天你娘生辰,我们过来……”
爽儿的娘自从被樊离接到诰命府,便不再和程家联系,但名义上还是程家的二夫人。今天这寿辰,她爹带着金氏竟然又过来了。
爽儿柳眉挑了挑,“原来是爹爹……”看着她爹和孙氏两人局促的样子,尤其孙氏,都不敢和她对视,想到当日在程府孙氏何等嚣张,对她冷言冷语,从不假以辞色,她爹虽然不曾虐待她,也没有把她真的当做亲生女儿,一场婚约把她当做货物一样交易出去换取富贵,如今她和她娘的好日子才刚起个头,他们就急急的来巴结来了,可真是……
回头看了眼里面,刘氏正被一群命妇围着,笑得合不拢嘴,她不想她娘又见到这两个人心里不痛快,至少今天这种日子不该让他们出来碍她的眼,于是淡淡道,“爹,今天是我娘寿辰,府里的人全是朝廷要员,非富即贵,哪个都慢怠不起,我娘怕是没精神和您两个说什么,不如您先回去,有什么话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