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在原地沉默许久,才稍稍回神过来,目光幽远的凝在远处光线的尽头,低沉吩咐,“再加派人手去探。天亮之前,我们务必要收到大梁帝王的回音,也务必要确定……那批新的弹药是否安好。”
若是不然,大昭大军,便只能即刻撤退,不可耽搁,而她叶嫤,也得独自去会会裴楠襄了。
眼见她面色沉重,在场几名副将皆面面相觑,若有所思,只待稍稍沉默一会儿后,几人便全然反应过来,个个都稍稍白了脸色,忙朝叶嫤点了头。
叶嫤深眼朝他们扫了一眼,这才转身入帐。
此际的帐篷内,依旧炭火旺盛,温度怡人,叶嫤满身的寒气,也稍稍被炭火的温度驱散开来。
待坐定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后,她才将目光朝姬宣落去,不料恰巧迎上他那双幽深而又复杂的眼。
一时之间,两人都未挪开眼来,视线相对,无声沉默。
待得片刻后,姬宣才主动将目光挪开,低哑道:“叶姑娘将劫持霓凰公主之事吩咐下去了?”
“嗯。”
叶嫤低声回话,有些心不在焉。
劫持霓凰公主之事虽是必行之事,但那批新的弹药与慕容景的安危则是当务之急。她不知这二者是否能如她所愿那般安好,但若一旦无法安好,那么这场天下之争,大昭便将失去稳赢的局面。
只因此地的大昭大军并非充足,一旦失了弹药的支撑,何以为赢?
叶嫤满心通透,也满心嘈杂。
姬宣再度转头过来凝她,将她所有的不安之色全数收于眼底,轻轻的叹了一声,哑着嗓子劝慰,“叶姑娘不必担忧,一切,都会好的。”
是吗?
叶嫤稍稍挑了挑眼角,心有自嘲,倒是有些没底气来信他这话。
她仅是叹息一声,缓道:“姬宣公子不必安慰我,事态如何,我自己清楚。只愿老天怜悯我大昭,莫要让我大昭走投无路才是。”
她语气抑制不住的卷着几许无奈。
姬宣眉头一皱,欲言又止,却待犹豫半晌,终还是继续劝慰,“叶姑娘且放宽心便好,大昭帝王也非无能,此番即便是被劫走,自然也有脱身之法。而这些大昭的兵卫,个个都铿锵善战,个个都为英雄豪杰,是以这场战役,即便是硬拼,大昭也不见得会输。”
叶嫤神色微动,心神幽远,并未搭话。
姬宣目光紧了紧,仍是静静的观她,眼见她仍是心不在焉,便也强行按捺心绪,未再多言。
一时之间,两人全然沉默了下来,无声僵持。
时间也在缓缓流逝,压抑而又沉重。
黎明越是靠近,叶嫤与姬宣的心境都越是发沉,直至天色全然大明之后,突然,帐篷外传来一阵脚步的急促之声。
叶嫤陡然回神,下意识朝不远处的帐篷帘子望去,早就坐得有些疲倦的身子,此际也像是打了激灵一般蓦地充沛了精神。
“皇后娘娘,李副将掳着大岳霓凰公主归来了。”
这时,帐篷外恰到好处传来一道极其恭敬之声,只是那嗓音却是有些发紧与颤抖,甚至沉重得难以附加。
叶嫤心神微变,当即出声,“请李副将进来。”
这话刚落,不远处的帐篷帘子便及时被人掀开,一抹浑身是血的男子正拖拽着一名女子略是踉跄的踏入了帐篷来。
瞬时,帐篷里顿时有浓烈的血腥味道弥漫开来。
叶嫤眉头一皱,深眼将那李副将打量,见他浑身是血,脸上也被划了好几刀,血肉狰狞翻飞,双眼略是怪异的突出,整个人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似的。
而他手中拖拽着的女子,则一身干练衣裙,青丝早已凌乱不堪,脸颊上也沾染了不少灰尘,她像是浑身无力一般,只得任由李副将将她随意的拖拽往前,而她那双圆睁着的眼睛里,则血色发红,里面染满了震怒与焦灼,只待目光扫到叶嫤时,她眼中的焦灼之色又像是变戏法一般彻底压下,转而化为一方方傲然与不屑。
叶嫤袖袍中的手当即紧握成拳,心中,也顿时因为李副将如此伤重而有些震撼,有些怒意。
看来,李副将此行绝非容易,此际能掳来这霓凰公主,便已是拼尽了全力,全然不易。
“属下,拜见皇后娘娘。”
正这时,李副将已然站定在了叶嫤面前,恭敬道话,说着,便要努力的朝叶嫤跪下。
叶嫤蓦地起身上前,一把将他扶住,他顿时受宠若惊,愕然抬头朝叶嫤望来,叶嫤径直迎上他的眼,满目痛心,“李副将立此大功,君臣之礼可免。”
“多谢皇后娘娘。”李副将面露几许宽慰,当即朝叶嫤道谢,随即将手中拖着的霓凰公主随意扔在地上,低声朝叶嫤道:“属下此行幸不辱使命,已将这大岳的霓凰公主擒来,还望皇后娘娘处置。”
叶嫤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大昭能得李副将这般大将,实属我大昭之幸,待吾皇归来,本宫一定会在皇上面前诉清李副将之功,让皇上给予李副将该有的赏赐。”
说着,转眸朝帐篷角落中立着的几名兵卫扫去,“且扶李副将下去休息,再差军医好生诊治,不得有误。”
其中两名兵卫急忙点头,当即过来搀扶住李副将,待李副将朝叶嫤道谢之后,才将李副将小心翼翼的扶出帐子。
叶嫤再度回位坐定,目光居高临下的朝地上的女子落去,奈何即便都已落得如此地步,那地上的女子仍是满目的傲气与鄙夷,整个人仍是骨气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