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宣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抖不堪,牙关紧咬,一言未发。
裴楠襄不再耽搁,勾唇朝叶嫤笑笑,温柔嘱咐两句后,才踏步出殿。
直至他彻底离去,周遭气氛便也然沉寂下来,姬宣那剧烈颤抖的身子,也终于平息下来。
他双目空洞的望向头顶的雕花房梁,一动不动,浑身的衣袍越发的血色狰狞,整个人像一个只会呼吸的活死人一般。
叶嫤叹息一声,朝他问:“可还好?”
他并无反应。
叶嫤眉头一皱,稍稍在他身边蹲身下来,低声朝他问:“可要我扶你起来?”
这样的姬宣,无疑是惨不忍睹的,甚至惨烈得让她心生压抑。
印象中的姬宣,即便是霓凰公主的面首,但举手投足之间也是风雅至极,高高在上,哪里会是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
“有劳叶姑娘了。”
也本以为他会为了顾全他的面子与骨气而拒绝她的搀扶,奈何片刻后,他竟突然嘶哑的开了口。
叶嫤微微一怔,沉默一会儿,才伸手将他扶着在软椅上重新坐定。
却也因这么一个小小的折腾,他竟已呼吸急喘,牙关紧咬,苍白的脸上再度溢满痛楚,整个人越发被冷汗打湿,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起来一般。
叶嫤深眼凝他,满心沸腾,却是终未言话。
“我如今这模样,可狼狈不堪,极不好看?”
直至半晌,他才稍稍止住身子的颤抖,朝叶嫤咧咧嘴,自嘲的笑了笑。
叶嫤凝他片刻,如实点头。
他神色有过刹那的颓然与悲凉,却又在眨眼间恢复如常,仅故作自然的垂头下来,“今日,多谢叶姑娘劝裴楠襄救我一命。”
叶嫤眉头一皱,低声问:“你如何知晓是我劝说裴楠襄救的你?”
他嗓音仍是嘶哑不堪,“我曾经与裴楠襄为敌,且曾谋害过他,依照裴楠襄的心性,定不会对我施以援手。但今日他却出手救我,这绝非他之本性,想来也定是叶姑娘在他面前劝他救我,要不然,裴楠襄又岂会管我姬宣的死活。许是我死了,对他而言更为有利,也更为解气。”
叶嫤缓缓摇头,叹息一声,“看来,你还是不了解裴楠襄。”
姬宣眼角微挑,略微意外。
叶嫤继续道:“今日我的确劝过裴楠襄让其救你,只是更多的,则是裴楠襄本就有意救你。”
说着,深眼凝他,“裴楠襄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来得大度,且也惜才。他救你,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你有才有能,令他赏识。亦如曾经在江南之地,他便几次在我面前赞赏过你,虽说此人本性腹黑,难以信任,但若说奉他为主,对你来说许是一条明路。”
“叶姑娘这也是在劝在下归顺裴楠襄?”姬宣深吸一口气。
叶嫤微微一笑,怅惘幽远的凝他,不答反问,“事到如今,姬宣公子还有别的选择?”
姬宣双眼深处略有锐利之色浮动,面露几许不屑,似乎根本不曾将裴楠襄放于眼里。
只是,他却也就此沉默下来,并未回话。
叶嫤仔细将他的反应全数收于眼底,“怎么,姬宣公子认为你还有其余退路?”
姬宣淡道:“退路倒是说不上,但我也绝不会真正辅佐裴楠襄登高至顶。”
是么?
叶嫤嗓音一沉,“难不成,你还希望霓凰公主回心转意?还希望在裴楠襄身边釜底抽薪,从而为霓凰公主布局?姬宣,倘若至今你还未清醒,那我便只能当做从来不认识你。”
姬宣目光一颤,眼中陡然有哀伤之色浮动,自嘲而笑,“连叶姑娘也觉得我还在心系霓凰?”
叶嫤嗓音稍稍冷了半许,“难道不是?你若当真放下了霓凰,今日又何必冒死闯入这新殿祈求霓凰公主重新将你留在身边?姬宣,你乃堂堂男儿,难道当真要将你这一辈子全数系在霓凰公主这个根本不爱你的人身上?”
姬宣脸色越是惨白,“倘若我这次的新殿之行不是为了求霓凰原谅呢?更不是为了想继续留在她身边呢?”
“那你是为了什么?”
叶嫤深眼凝他,低声逼问。
他却突然躲闪了目光,脸上的哀凉之色越发浓烈,“我对霓凰已然死心了。我今日闯入这新殿来,虽明着是要见霓凰公主,实则,我只是想来这新殿探听你之下落。”
叶嫤一怔。
“昨夜你被慕容景差人送出城去,其间便有我的人暗中跟随,是以你昨夜经历了什么,我大概知晓。只是我并不知裴楠襄将你带入这新殿内究竟意欲何为,为确保你是否安稳,我才来这新殿求见霓凰公主。”
说着,自嘲而笑,“我仅是想通过霓凰公主的手而长留在新殿,从而趁机去与裴楠襄过招,探听你的安危,只可惜,无论我在霓凰面前如何诉求,如何以翊王谋反的证据作为交换,她竟仍是绝情至极,要差人将我拖出新殿去斩杀。霓凰此人啊,着实冷狠至极,我今日算来算去,终究还是未能算到她竟已绝情到这种地步。”
原来……如此?
叶嫤满心复杂,未料姬宣今日冒死前来,竟是为了她的安危。
她越发深邃的凝他,“为了我而冒死前来,可值得?我与你之间并无什么……”
不待她后话道完,姬宣认真凝她,眼中的神情越发显得莫名而又坚毅,“因为叶姑娘几次三番救我,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