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及笄那年便为自己画了喜服,她一直说等做好了第一个就会拿给悦儿看,可不曾想,竟是今日之景。
悦儿坐在回去的马车上,脑子里一直回荡着那身喜服,她想若是昭和穿上一定是浑然天成的贵气与不可侵犯。
她跟在昭和身边十余载,一直恪守规矩礼仪,逾越对她来说是可耻的,但未曾表露的情绪并不代表着不存在,等到春天感染了疫病的躯体就会长出金蝉花,蚕食一个人的意志。
悦儿撩开车帘,她知道百步之距后会路过一家医馆,停下走进医馆,她问:“这里可有治疗疫病的药。”
年轻的学徒大惊失色,捂着口鼻急忙叫来老师傅。
老师傅看了看悦儿面色,拍着小学徒的肩,让她不要紧张,而后拱手请悦儿进入诊室,不慌不忙的为悦儿把了脉,而后眯着眼温和开口:“姑娘的病不碍事,只需一副药便可药到病除,只是需要一幅丹青作为药引。”
说到此,小学徒便端着墨宝走了进来。
俗话说“相由心生”,此情此景也为不可。
画中人容貌平凡,但唇形生的极好看,薄唇线条分明,唇珠饱满艳红莹润,不属于任何一种美,是慢慢渗透,柔中带刚,一旦靠近,就像瘾者再也割舍不掉。
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她对那位尊贵的,高高在上的王有了不可为外人道的心思,是连黑夜都不能拿出慰藉的龌龊的心思。
她看着那老师傅递给自己一把匕首,一滴血滴在画中人的眉心,和着朱砂在紫金小炉内焚烧殆尽,灰白的灰烬被放入熬制好的药汁里。
“姑娘喝了这晚药,便能祛除心中顽疾。”
一碗淡红色的药汁,泛着股清香。
悦儿接过,看着这碗药,似乎这解决的办法并不难,可是这样的简单又让人难以接受,她轻声道:“一碗药何轻,可心念之人又何重,可笑,真是可笑,可笑我竟如此愚钝,”起身将药汁洒向临街道路,倾身向老师傅行礼,“多谢先生指点,这心疾还是容它长着吧。”
悦儿抬头看着炽烈的太阳,抬起手从指缝里才能勉力看着刺眼的光,寒风吹红了指尖。
淅淅沥沥的有雪飘落,许多人走出屋子接住这迎春的雪,很快就会有新的枝丫冒出,可是否能抗住倒春寒又不可而知了。
兰亚差人送来请帖时昭和刚醒,唇和喉咙的疼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喝了一大杯水才稍稍缓解。
看着空无一人的书房让她恍然有了一种侍寝的错觉。
看了请柬后唤人为自己更衣。
昭和知道这一定是一场鸿门宴,但她对于兰亚并无偏见,相反她很欣赏这位公主,她觉得这位公主与自己有许多地方是不谋而合的,若非碍于局势与身份她一定可以和她成为朋友。
兰亚看着一身舞衣的包装精美的礼物,抬脚用靴子挑起跪坐在地上女子的下巴,轻嗤一声,送礼给昭和,邀请她一叙,在兰亚看来都是下作的手段,她知道即便是打仗也只能是一时的解决八大魁部的贫瘠,日后的一切还是需要与皇城的往来交流。
但是她不能背弃她的父亲,她的子民。
“没想到在帖赤那竟然能长出这样一张脸。”
女子身子发颤,半仰着头,眼神飘乎:“我的父亲曾是皇城的将领,十几年前的边关战事受伤被我母亲回了家,后来有了我。”
“原来如此。”兰亚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的母亲曾是这繁荣之地的官家小姐,后来因战事被送给父亲,最后却凄苦而亡,一生未能得到父亲的信任,即便是自己费心努力至今也依旧比不上帖赤那的嫡系,她的位置越高她的父亲越是防着她,连那些宠爱也不过是恍他人之眼,不然何苦送来这样一份大礼。
“父王让你怎么做,你照做就是,无须顾虑我。”兰亚站起身,将弯刀插入腰间刀匣。
往日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武士走近道:“公主,需不需要派人盯着她。”
“没有必要,她能在这虎口活几日都是她的造化,”兰亚冷笑道,“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昭和一下轿便看到一身骑装的兰亚笔直的站在门前,两边各站了一排的武士,若非知道这是驿馆,恐怕会觉得自己是到了兰亚的公主府。
昭和如今已经显怀,便穿了一件宽大的襦裙来遮一遮,裹着软软的羊毛披风,戴着雪白的斗篷帽子,整个人看起来像个软糯的白团子,兰亚看着皱起了眉,这显然有些犯难,对于一个有着特殊癖好的人来说,昭和让她生了奇怪的保护欲,像是自己养的那只白狐狸。
但当两人谈话时兰亚又觉得气的后槽牙直痒,三句话必噎她一次的人可不需要什么呵护,她家的小狐狸呆萌乖巧的很。
这明显是一只黄鼠狼。
昭和眯着眼,浅笑的喝着茶,余光里看到气红脸的兰亚,觉得这人竟分外可爱。
“八大魁部的心思朕心里很清楚,这人挑的也是颇费了心思的,可惜这皮相再像也终究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而且一样的东西我向来只要那最好的一个。”
昭和慢条斯理的说着。
“不过是个摆件,多一个也是赏心悦目,何来替代只说,”兰亚顿了下道,“还是陛下忍受不了的是这个人。”
悦儿换了衣服刚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