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到最后一刻,是生是死还说不准呢!
江卿月只是稍稍感叹了下便重新振作精神。
她站起身,一手捂着受伤的胸口继续往山上走,只有往上走才能到法华寺,如此才有一线生机。
她行得极慢,每行十几步便得停下来挨着树干喘息会儿,再继续上路。
愈往上愈陡峭难行,连树木也稀疏了,只有一片茫茫草地,江卿月望了眼,决定先寻根树枝当拐杖。
此时,身后传来熟悉的一声:“不是让你好好待着么?”
江卿月回头,只见周邈剑眉紧蹙,双手怀抱着一捧青果子,朝她走来。
她诧异万分,这人当真是去寻果子,而不是抛弃她自己走?
“你……你还要跟着我?”江卿月瞪大眼地望着已走到眼前的人。
“这辈子,小姐去哪儿,我便去哪儿!”周邈拿起个青果子在衣角揩了揩,递到江卿月嘴边,“小姐拿着吃吧,现在,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说罢他一手捧着果子,一手扶着她的右手肘往山上去。
原来他方才去采果子时,听见四个五官差的说话声,显然是来搜山的。
“你说有官差来寻我们?你怎就断定他们是昨日刺杀我的那帮人,万一不是呢?”江卿月啃着果子,含混不清地道,她现在确实饿得紧了。
“我听他们说,山上山下共有四百多名官差,而搜山的却只有十几人,你想想,他们若真有心寻你,为何不抽调二百人搜山,如此不到半日功夫便能搜遍整座山。”
“因为……”江卿月感觉尾椎骨升起一股凉意,“因为他们不是想救我,而是要杀我!”
若几百人一齐上山寻人,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杀了?所以他们只派出十几个人,便是为了先寻到她,一杀了之,回去之后再禀报说寻着了她的尸首,瞒天过海。
所以要杀她的人竟然真与官府有交情,是谁呢?
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地来杀她么?
思来想去,对她有如此仇恨且为人阴险的只有温青伦了。
“小安子,我们往山上走,一直走到法华寺,到了法华寺便安全了,我不信这几百个官差都是来杀我的,他们愈是要杀我,我愈是要站在他们中间,大庭广众之下,我不信他们敢出手!”江卿月将果核重重一扔,倔强道。
周邈一忖,也觉有理,毕竟谁会给四百多个官差下令,让他们明面上来救人,实际来杀人呢?必定只有最核心的十几人才知道上头真正的意图!
“小姐,我们走得太慢了,”周邈看了她一眼,立即将果子扔了,伸手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而去。
江卿月大惊,面上扬起一抹绯红,她拍他的肩,踢着双腿,“你放我下来,我走快些便是!”
话音才落,身后便传来一声喊叫:“快看,他们在那儿!”
那四五个官差抄近路过来了,现在就在陡坡下,因坡上树木稀疏,江卿月和周邈的身影简直一览无遗,他们一面追一面搭弓朝他们射箭。
一簇簇箭矢飞过来,周邈身体灵活地闪躲着,“闭上眼!”
江卿月乖乖闭了眼,她感觉自己似乎被抛起来,下一刻又落回他的怀抱,耳侧是呼啸的箭矢的声音,她本能地相信他,他不会让她受伤的。
突然,一支箭射中他的脚踝,他脚下一撇,抱着江卿月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天旋地转间,她睁开眼,眼前只有周邈那张深邃冷冽的脸孔,她本能地抱住他,缩进他怀里……
周邈一手护着她的后脑勺,就这么一路滚下来,最后被一棵树截住。
箭矢又射来了,其中有一支沿着江卿月的发顶擦过。
差一点儿,差一点儿他怀里的人便死了!
周邈眼中瞬间燃起怒火,他将江卿月扶起,靠着树干,而后利落地抽出腰间短刀,飞奔而出……
他鹰隼般的目光将他们盯着,像猎人盯着自己的猎物,短刀打落了所有射来的箭矢,最后“呀!”的一声,他直直将刀插入其中一人胸膛,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一刀一个全结果了。
他终于体力不支,跪倒下去,“噗”的吐出一口血。
幸而这些官差功夫不过如此,若是碰上像昨日杀手那般功夫的,他今儿便死定了。
“你……你的伤口又崩开了!”江卿月捂着胸口艰难地走过来,她望见他胸前一块油得发亮的湿润,那是他的血。
“无碍,”他一抹嘴角的血,强撑着站起身,扶着树干一步一步向江卿月挪过去。
此时,两人都没了力气,于是他们只得互相搀扶着往山上走,每行一小段路便歇一阵……
在二人几乎精疲力竭,将要昏倒时,突然听见寺庙钟声,他们重新振作,循着钟声走去。
大约一刻钟后,他们终于上到一片平地,那些守在法华寺周围的官差,至少有四十多人,都朝他们看过来,还有五六个江家小厮也望见了她,他们奔跑着赶来,“大小姐,大小姐!”
江卿月和周邈脑袋一昏,倒了下去……
一阵手忙脚乱,二人被抬入寺中。
周邈因失血过多真昏了过去,江卿月则被人掐人中醒过来了。
他们被送进了寮房,寺院里的大夫被请过来为二人诊脉包扎。
江卿月让他们先照看周邈,她自己捂着伤口走出去,扫了眼周围守着的那些人,有五个自家小厮,七八个侍卫,还有另外十几个小僧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