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还有另一个人——陈嬿婉,也呆呆望着这个新郎官,她简直惊呆了。
这不就是那位周公子么?他分明是个商人,怎的成了江家的马奴,又怎的与江卿月有一段情?既然有情,当初在朱府怎不听江卿月提起?便是那日去和韵茶坊,江卿月看见他,也装作不认得,还用他打趣她,这是何意?
陈嬿婉想起先前种种,恍然大悟周邈赢马球的彩头为何要给自己,为何那日去和韵茶坊他会一直盯着江卿月瞧,原来……原来他压根没将自己放在眼里,他心里只有江卿月。
陈嬿婉清高,想通这一切便感觉自尊心受到了极大侮辱,再看向二人时,忍不住轻嗤出声。
那头,喜娘高喊“踢轿门”。
周邈便大步走到喜轿前,撩了轿帘,伸手扶着江卿月的手出轿门。
而后,喜娘奉上红绫子,周邈将一头塞给江卿月,另一头自己攥着,领她进门去。
周围都是鞭炮锣鼓声,还有鼎沸的人声,同上辈子一样,不过上辈子这时候她生怕自己脚下出错,小心翼翼迈着腿,这辈子可不一样,她大步随他往里走,便是围观的客人也看出来这新娘子走得自然又稳当,不像大多数嫁娘那样紧张。
然而,江卿月显然过于随意了,没留心踩着个小孩子玩的球,身形一晃……
立时,她感觉自己被人扶住了肩头,那是一双温暖的大手,灼热的温度透过喜服直触及她的肌肤,盖头下的她禁不住脸红了。
“当心些,”周邈低沉的声音就在耳畔。
江卿月垂眸,看着身旁那双大红色的靴子,同自己的一对比,她才发觉男人的脚真大,真长,要有她一双脚那样大那样长了。
“别走神,前头要迈门槛了,”周邈轻声提醒道。
江卿月却不领他的情,她在盖头低声道:“我家的门槛我闭着眼也能过,你还是当心你自个儿吧!”
周邈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这人也忒倔了吧!
而后,在鞭炮锣鼓声中,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江卿月和周邈步入正厅,在老太太和父母面前,行了拜堂礼。
围着看行礼的众人,无不感叹新郎官俊俏,几个偏向江家二房的亲戚故意提起周邈是入赘的,也被另外那些人怼了回去。
最后,在“礼成,送入洞房”的唱和声中,江卿月由周邈领着往后院去,一路回了秋暝居。
到了屋里,由绿浓搀着她坐在撒满了花生枣子的喜床上,江卿月终于松了口气。
“我还得去敬酒,不能陪你,你若饿了,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吧,不必拘束,”周邈说罢,急急往外走。
江卿月诶了声,“横竖你是个不讲规矩的,索性现在便将盖头揭了吧,我都快闷死了。”
周邈果然又走回屋里,从一旁的黄花梨木几上拿起杆秤,走过去,分明是极简单的动作,他的手却忍不住发颤,最后,几乎是颤抖着挑开盖头,盖头下露出丰润的红唇,微嘟的两颊,接着,是清冷的眉眼。
她今儿画了极浓的妆,两颊涂得泛粉,眉目间画了个桃花妆,这样艳,然因着那双极冷极冷的眼睛,显得她整个人不是暖的,而是冷艳。
周邈觉她今日分外美,因为今日,她是他的人。
二人四目相对,都不自然地别开眼去。
奇怪的是,原以为自己应当无动于衷的江卿月,看见那一身喜服的少年郎时,竟心跳得厉害,而周邈,也少有的红了耳根。
“我去席上敬酒了,”周邈的声音有些微不自然。
江卿月更觉奇怪,这人要去便去呗,同她交代什么,闹得真像夫妻似的。
“你去吧,别让人灌醉了,”江卿月道,说罢她捂住唇,心道自己这话怎么像妻子叮嘱自己夫君少喝酒?
“为夫不会喝醉的,”周邈说着,朝江卿月一个拱手,而后快活地走出门去,走前命守在屋外的绿浓和春繁等人好生伺候江卿月。
春繁气得鼻子都歪了,她先前可从未见过自家公子笑得这样开怀过。
周邈走后,江卿月便唤绿浓进屋,让她给自己拿几块糕点来垫垫肚子。
绿浓端了一碟子糖蒸酥酪给江卿月,脸上喜气洋洋的,“小姐,小安子……不,是姑爷,穿上喜服可真精神啊!跟京城里的贵公子一样好看!”
江卿月捻起块酥酪,咬了一小口,淡淡道:“生得好看这倒是真的,”说罢忽想起什么,问:“对了,绿绮怎么样了?”
“秋蝉她们几个把她送上了花轿,看着她的花轿被接走的,今儿宋公子误了吉时,西苑那边急得什么似的,还有呢,据冬梅说,宋公子两颊通红,坐在马上歪歪斜斜,想是喝醉了酒来的,”绿浓激动地道:“幸而小姐同他退了亲,连亲事都不上心的人,嫁了往后还有苦日子挨呢!”
听她这么说,江卿月心底生出一丝庆幸,虽然周邈有他的不好,但好的一点是他愿意入赘,如此,她不必嫁去别人家伺候公婆,在自家受不了什么委屈。
“小姐,绿绮嫁过去做妾,也不知将来如何,”绿浓叹了声,面露忧色。虽然她与绿绮常吵吵闹闹,但到底住一间屋子几年,有感情,不愿她过得不好。
江卿月哼笑,又拿了块酥酪,细细地吃。
绿浓和绿绮是全然不同的人,在绿浓看来,嫁个能过日子的男人便是幸福,可绿绮是想做主子的人,只有做了主子她心里才快活。
当日江卿月让她考虑考虑,是否真要嫁给宋书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