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便是三书六礼,周邈是入赘,又没有家人,便商量着一切从简了。
期间,周氏拿了两人的八字去合,法华寺的普渡大师说二人乃天作之合,周氏听了,欢喜地将他们的八字拿回来放在宗祠里。
按规矩,两人的八字得在宗祠里放一个月,若是平安无事,便是大吉,否则,最好莫要成婚。
前些日子,宋书明和江卿如的八字放到小祠堂,第二日祠堂便走水了,把二人的八字也烧了,这件事戚氏谁也没告诉,因着无论如何,她女儿是定要嫁过去的。
而周氏这回放江卿月和周邈的八字,一个月平平静静,于是周氏来告诉江卿月,说大师给他们卜了卦,是天作之合。
江卿月口里虚应,心里想着这些和尚惯会胡诌,随便个什么人便说天作之合,她与周邈不打起来便不错了,天作之合是绝不可能。
八月初,江家要给周家下聘,周邈拒绝了,不仅拒绝,还带了好些房契地契,亲手交给江卿月,道:“我入赘你家,若给你下聘外人看着是坏了规矩,但在我心里,是我聘你不是你聘我,是而我只好悄悄带了些这个,只我们两个知道,”说着,他将那装满房契地契的朱漆盒子推到江卿月面前。
江卿月打开盒子看了眼,整整一摞,她随意捡了几张细看,漫不经心地笑:“你是把你的全部家当都给我了么?”
“一半吧,”周邈道。
江卿月“啪”的一声阖上盖子,推还给他,“你当给我这个我便会安心在家当你的贤内助,相夫教子?那你想错了,我不要你的东西,你是你我是我,要分清楚的,将来你若做了什么让我不称心的事儿,我也绝不会手软,所以这个你还是拿回去吧。”
周邈看江卿月这倔强模样,竟觉她十分可爱,他轻笑道:“我们成婚之后,这些东西也得放在我们屋子里,我又不大在意这个,随手就往柜子里放,万一让人顺了去,你不心疼?所以不如交给你保管。”
江卿月低头一忖,他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他说什么“我们的屋子,”听了怪刺耳的。
“还没成婚呢,别我们我们的,这东西我就替你保管了,你若要拿回去,也随时,”江卿月说着,看了眼门口,“我们就要成婚了,成婚之前新人不能见面,这是规矩。”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不过周邈好像听不懂似的,仍坐在她对面,温柔地凝视着她。
江卿月恍然记起这人最不屑世俗规矩,于是右手扶额,一脸疲惫地道:“我困了,要午歇了。”
如此,周邈才告辞退出去。
待脚步声远去,江卿月才揭开那盒子,细数里头房契地契,数到后头简直心惊,周邈的产业大约覆盖了京城三分之一的酒楼茶馆、赌坊银楼,甚至有钱庄,而他说这只是他一半的产业。
江卿月深吸了口气,而后立即将这朱漆盒子放进螺钿柜最里头,上了锁。
……
他们的婚礼定在八月十五中秋那一日,八月十四江卿月再次试了婚服,也跟喜娘又过了遍婚礼流程。
周邈这些日子住在江府外院的厢房,明日成婚不必接新郎,直接新郎上马,领着新娘子的花轿在城东转一圈儿再回江府拜堂,定的吉时正是巳时三刻,是而她得卯时起身梳妆。
是夜,江卿月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一时是周邈,一时是温青伦,混混沌沌,挨了许久,她终于起身,点了蜡,在屋里踱起步子。
此举惊醒了屏风后守夜的绿浓,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沙哑着声问:“小姐,怎么了?”
夜里无声静谧,只有风吹过窗纱的声响。
江卿月冲她摆摆手,轻声道:“睡吧,明儿还有的忙呢,”说着,她便出了梢间,推门走到院子里,就坐在石阶上,望着天上白玉盘。
她想起自己上辈子的婚礼,那时她比现下还激动,成婚前两日夜里都睡不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流程,确保自己不会出错。
最后婚礼上确实没出错,只是……新郎错了!
成婚最要紧的不是那些礼数,而是新郎,嫁错了人,还有什么比这更错的呢?这辈子,似乎又犯了同样的错,只是新郎换了个人而已。
八月的夜风微凉,江卿月打了个寒颤,她双手抱着膝盖蹲坐在石阶上,海藻般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像月宫里掉下的仙女。
周邈坐在梧桐树枝桠上,正看着这一幕。
其实他今儿也睡不着,所以施展轻功来了内院,躲在秋暝居外的梧桐树上看江卿月,没想到她也睡不着,半夜出来散步了。
看着这个明日便要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他的目光不自觉柔和,心里是说不出的温暖。
曾经他是个孤儿,可明儿起便不是了,这个女人将与他命运相连,从此他有了归宿,也有了家,真好啊,真好啊!
而这一夜,除了他们,还有另外几人也睡不着。
宋书明也明日便要娶妻纳妾了,今儿夜里他便在丽春院,放肆地饮酒作乐,与几个女子大被而眠。
江卿如更焦躁得难以成眠,前些日子,宋家送来的聘礼只有十六担,教几个表妹见了,她们都笑话她不得侯府看重,如今好容易要成婚了,宋家来人告诉她,娶妻纳妾在一日,且两抬花轿要同时出府,绿绮的花轿就跟在她后边。
这不是明摆着侮辱人么?到时路上行人看了,该怎么看她这个江府二小姐?成婚后她以宋书明正妻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