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江鹤年夫妻俩去法华寺祈福,待了半个月,这会儿该回来了。

江卿月按着原先说定的日子,在正厅里等,从上午等到下午,连个盹儿也不敢打,直到黄昏时分,江鹤年夫妻俩终于到家了。

江卿月在厅中,远远望见二人走下游廊往这儿来,她的眼泪瞬间便忍不住了,提着裙便疾步迎出去,“爹!娘!”

她朝那两个身影奔去,正如上辈子他们的最后一面。

那时她已嫁到温家三年,也是二月底,宋书明领着一帮官差来抄江家。

江卿月从温家赶来时,她弟弟倒在血泊中,她父亲因反抗被一剑捅死,趴在她弟弟身上,而她母亲,因亲眼看着自己儿子和夫君死在面前,绝望之下撞剑而亡。

江卿月冲过来时她娘正好咽气,那一日她也同今日一般穿着一身翠,不同的是,那时她冲过去抱住的是一具僵硬的尸体,而今日,她抱住的是活生生的母亲。

“阿娘!”江卿月紧紧拥住周氏,这一声带着哭腔。

周氏愣了一瞬,原本想斥她没规矩,可听见她哭,那话到底没说出口。

她拍拍江卿月的背,“怎的了?好端端哭成这样?”

江鹤年也懵,“府里有人欺负你?是被正铎那小子气的?”

正铎是江卿月的亲弟弟,比她小一岁,皮起来跟七八岁的小孩儿一样,人嫌狗憎。

江卿月抬起头,用帕子抹泪,“不……不是,就是想您二老了。”

周氏和江鹤年对望一眼,不明所以。

不过去法华寺住了半个月,至于想得掉眼泪?这可不是他们女儿的做派,她一向懂事乖巧,从不必他们操心,九岁后便再未在他们面前掉过眼泪。

“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竟还哭鼻子,让奴婢们看了笑话,”周氏说着,扯出帕子温柔地为江卿月拭去泪水,而后一手拉着她,往自己院里去。

此时重霄院已经掌灯,刘妈妈吩咐厨下做的菜都端上了桌。

刘妈妈周到,知道老爷夫人在法华寺吃了半个月的斋饭,所以今儿备的菜几乎都是荤。

江鹤年和周氏净了手,拉着江卿月在一旁坐,一家人开始用晚饭。

江卿月这时已经止住了哭声,她一点儿也不饿,一个劲儿给周氏和江鹤年夹菜。

“阿爹,这个春笋炒腊肉您尝尝,笋是庄子上送来的,新鲜着呢!。”

“阿娘,来个鲫鱼汤吧?您不是最爱喝这个么?”

“你自己也吃啊。”

“我不用,我不饿,阿爹阿娘多吃些。”

周氏与江鹤年又对视一眼,都疑惑自己女儿怎么变了个人。

以往她吃饭从来不给他们夹菜,今儿又说想他们又是夹菜的,弄得他们都不好意思了。

周氏以为江卿月做错了事,于是搁下银筷子,擦了擦嘴,问刘妈妈,“我和老爷不在这些日子府里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刘妈妈看了眼江卿月,这便将温青伦夜闯内宅吓着江卿月的一事说了。

江鹤年听得眉头愈来愈蹙,最后筷子往案上一拍,“真个把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了!怪我识人不清,先前还当他是个可造之材,容他在我江家读书,幸而那日我不在,不然我非得打他一顿!”

江鹤年学识渊博,最重孔孟之道,可性子固执古板,脾气还相当火爆,当日他若在场,说不定真会亲自动手打人。

周氏却瞅了眼江卿月,自己女儿与温青伦走得近的事儿,她是知道的。

江鹤年大手一挥,看向江卿月,“你莫怕,有爹在,下回再见着他,爹必不饶他!”

有爹就是好,江卿月心中暖意融融,于是又夹了个红烧狮子头到他碗里,“人都赶走了,不必爹爹忧心了,爹爹吃菜。”

周氏虽有疑虑,可心还是向着女儿,她抚了抚江卿月的背,“月月啊,知人知面不知心,诗词好的,人品不一定好,你往后少同外院那些学子掺和。”

江卿月哦了声,给周氏碗里也添了个红烧狮子头。

两刻钟后,晚饭用好了。

江卿月要回自个儿院里,周氏特地让刘妈妈打个灯笼去送送她,而她自己则立在廊下,目送自己女儿的背影。

那个背影,她已经许久许久没认真看过了,恍惚间,她意识到女儿长大了,突然也想掉眼泪。

这些年,她这个做母亲的管着家里的大事小情和那不让人省心的儿子,没多少心思放在这个女儿身上。

因为江卿月实在太懂事,爱护弟弟,礼让妹妹,孝顺祖母,对父母亲也言听计从,除了对温青伦的小心思,她什么都做得合规矩。

可今儿她一哭,说想他们了,周氏忽觉自己这个做娘的对不住女儿,所以才特地让刘妈妈去送她。

不过,感情是感情,事情是事情。

待刘妈妈回来后,周氏又仔仔细细问了一回当夜的情形,问完后她更疑惑了。

紧接着,戚氏又来了,于是,这一夜周氏辗转难眠。

次日一早,江卿月来向周氏请安时,周氏始终黑着一张脸,她让江卿月在一旁坐,接着把奴婢们都屏退了,屋里只剩下母女二人。

“阿娘?”江卿月有些局促。

“月月,你真是长大了,阿娘都快不认得你了,当夜究竟是温青伦欲图对你不轨?还是你与他私会?铺子里的事儿,何时又轮到你来插手了?”

“阿娘,难道我就该什么都不做,让他们拿着刀往我身上捅么?”江卿月倔强道。

“谁要拿刀


状态提示:第十二章 亲人--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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