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青衣没想到的是,再一次看到满目青翠的灵山之时,竟是在这种情形之下。
青山隐隐,白云缭绕,山水无尽处,几只鹿蜀悠闲地甩着尾巴散步,时有路过的长耳兔,长长的兔耳耷拉在眼前,走两步就用前爪扒拉两下,懒点的则使劲甩头,一不小心甩得狠了,左耳越过短短的兔脖子直接搭在右耳上了。
看着这些如同初初下届时的情景,又想起不久前看到的了无人烟、满目衰草的灵山,青衣的眼前瞬间一阵恍惚。
似乎有很多事情,在自己不知不觉地时候,发生了……
恍惚之下,脚下不知被什么草绊了一下,身子一歪,瞬间便把青衣的神给拉了回来。
“青衣姑娘当心。”青衣不过是身子歪了一下,倒也没有摔倒,而自始至终,那个给自己带路的白衣似雪、袖手而立的男子都只是淡淡地看着。
青衣回了回神,有些失笑。自己这是怎么呢?不过是表象,自己竟然被迷了眼。
如一阵清风拂过,青衣的心湖不过是微微起了层涟漪便又回复了宁静。
似是感觉到了青衣心境的变化,一直默不作声的男子倒是浅浅地扫了青衣一眼,青衣自是有所察觉,然而却也没放心上。
“林护法,林护法,林护法……”一只初初开了灵智的耳鼠跌跌撞撞地扑到林镜脚边,尖尖的爪子拽住林镜似雪的白衣便迷茫地叫着,看他那天青色的眼珠,却也不像知道眼前人是谁的样子,仿若一只迷路了的幼崽找到母亲的感觉。
林镜面上不见怒色,连嘴角都不曾牵动一下,然而眼神却是柔软了许多。也没多大动作,似是随意,更似小心,林镜轻轻提了一脚,那只长着银色绒毛的耳鼠便在空中悠哉哉打了个转,有惊无险地落回地上。
掸了掸衣摆,林镜原本停下的脚步又不慌不忙地迈了起来。
然而青衣却是抿唇笑了一下,看来眼前这个看似漠然的妖族也是个心地柔软的,只不过,好像很怕麻烦似的。
青衣嘴上虽说笑着,然而心中却有些隐忧。
不知是自己修为不够的缘故,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青衣却是看不透眼前之人的修为,说是丹师,然而,这人身上流动的灵力却十分圆融浩大,隐隐约约已有天到自然的感觉,甚至比青衣曾经是天上看到的上仙身上见到过的灵气流转更加浩瀚,更何况,如果仅仅只是一名丹师,如何能成为以力量为尊的妖族护法,兀应可从来不是个任人糊弄的角色,但也或许,很多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溪云到处自相聚,山雨忽来人不知。
回头看了一眼来时走过的路,青衣神色愈发高远,远远望去,只见绿林如洗,泉水似汀。不曾渲染的山林如士子手中的泼墨画似的,虽仪态万千,却太过浓墨重彩。
青衣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抬脚跟了上去。
“青衣姑娘可是对现在的灵山之状有所疑问?”仿佛是感觉到青衣的心思,原本一直静默不语的林镜忽然淡淡开口道,话是问得突兀,然而,不知是否因为说话人的原因,却不让人感觉到不喜。.
青衣抬起头看了一眼前面依旧如闲庭漫步般穿梭前行的男子的背影,淡淡地撇开眼后应道:“人间呆得久了,忽然见到这样不合时节的有些不习惯罢了。”
青衣忽然觉得身边的风变得尖利起来,静默了一会,一直不动声色白衣胜雪的男子忽然停下了脚步,似有所指地回过身来,仿若讥诮又仿若质问,然而声音却是平平的:“青衣姑娘在人间混迹不过百来载,在灵山可是修行千载来载,怎么人间一趟,倒是觉得这从小栖身的山林变得陌生了?”
看着明明平静似水的男子问出如此尖利的问话,青衣在有些窘迫的同时不禁想到家里的阿三,自己几人看惯了他百年不变的石头脸,也不知道他出去向人询问菜价会不会吓着别人,或者,逗笑别人?
青衣承认自己这一刻是紧张了,不然不可能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还能浮想联翩地想到一些完全和现在的情况没有半分钱关系的场景。
手心有些濡湿,然而久居凤位的青衣却最是擅长装腔作势。
轻描淡写地笑了笑,青衣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道:“林护法既然如此了解青衣,就应该知道,相较于山林,我更喜欢有血有肉的人间。”
仿佛是要确定眼前的人是自己认识的没错,林镜定定地看着青衣,琥珀似的的眼珠闪过一丝疑惑和忧伤。
青衣一瞬觉得自己看花了眼,再想看时,却见林镜转过身又向前走了去,顿时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唇角。
看来还是没能完美地蒙混过关啊!
青衣有些无奈,她刚下届时不过是一抹神识,还没想好怎么弄一具刚好死去的尸体就碰见了飞升不成坠落在身前的五色兰,草木类妖灵本就修行不易,故而一旦修成其法力要远远高出同辈其他类妖修,然而正因为如此,草木类妖灵的飞升天劫也较之其他更为强大持久,很明显,她碰到的,刚好是一株飞升失败的万年五色兰。
飞升失败,不仅本体会受到很大创伤,神识也会跟着沉睡好久已恢复生气。
当时的她看着面前哪怕飞升不成遍体鳞伤的女子依旧寡淡不惊的眼神,顿时一个情不自禁地开了口:“你想成仙吗?”
那女子虽说看不见人,然而万年的修为却也知道她的存在,不惊不惧,看了她所在的位置一眼,没有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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