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珠……
一个名字在舌尖萦绕差点脱口而出,又被生生压进喉间。
黎落保持着有礼而茫然的微笑,“你好?”
老妇人怔怔地望了她半晌,摇头苦笑,喃喃自语,“就算动作很像,也不是她……”她朝黎落点点头,客气道,“抱歉,我是朴慧珠。刚才你的谢幕礼很像我的好友的动作,不由让我想起了她。你们是来旅游的游客?你的韩文说的很好,韩国人?中国人?”
黎落注视着轮椅之上,梳着高高的发髻、散发着优雅贵气的老人,心中掠过一丝酸涩。
挚友相见不相识,但闻客从何处来。
“我们来自中国……”黎落和慧珠聊了起来,两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没有丝毫生疏感,聊起芭蕾,越发投缘。
阿蕾莎对两人聊的东西不感兴趣,肚子又饿,便一个劲儿地看表,悄悄扯扯黎落,无声催促着她离开。
见此,慧珠只好意犹未尽地停下聊天,她招手让身后的女子拿来一个黑色的盒子,递给了黎落,和蔼地微笑着,“我觉得和你很有缘,便想把自己珍藏多年的一件礼物送给你。”
黎落接过,小心打开盒子一看,一双崭新的、制作粗糙的舞鞋映入眼帘。
“苏、苏姬,这是我手工做的第一双舞鞋,想送给你……”
“哇,好漂亮啊!谢谢你慧珠,我立刻就穿上试试!唔”
“怎、怎么了苏姬!是不是不合脚?”
“没事,新鞋本来就需要磨脚,我多穿穿,习惯就好。”
“不要这样苏姬!是鞋子不合适吧,你不要硬忍着去穿了!呜呜……是我没用,没办法做出让你穿着很舒服的鞋子。”
“别哭啦慧珠,你才学习多久?现在就能独立制作舞鞋已经很不错啦。我家的慧珠可是立志要成为世界一流的舞鞋制作大师的呢。”
两个少女亲昵的对话依稀回响在两人耳边,和昔日长相完全不同的少女低头垂眸,白发苍苍的老人闭上含泪的眼,恍惚间都回到了那一段相依相伴的过去。
一时间,连空气都沉默下来。
过了会儿,“这是我和苏姬都很喜欢的,具有特殊纪念意义的舞鞋,送给和我有缘的你。”平复了起伏的心绪,慧珠这样说。
黎落合上盖子,将礼物抱在怀中,郑重其事地点头允诺,“谢谢您,我会好好珍藏的。”她看了眼那副巨幅照片,认真地说,“虽然您的好友没有机会登上最高的舞台,但她泉下有知您今日取得的辉煌成就,也会由衷地为您感到高兴的。”
慧珠抬头,眼神复杂地上望着她,明明只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少女,然而对方信誓旦旦的话语却说到她心坎去了。不禁释然地笑了起来,“谢谢。”
夕阳洒下余晖,将大地映照着橘红一片。与慧珠告别,黎落一行人离开了艺术馆。
让女仆推动着她来到门口,老妇人坐在轮椅上,浑浊沧桑的眼睛遥望那几个陌生人远去的背景,想到刚才少女的几个在内行看来标准而生疏的动作,与脑海中铭记的画面渐渐重合起来……
少女伫立在半明半暗中,没有穿芭蕾舞裙却比任何人都自信漂亮。她侧过身,宛如天鹅般扬起高贵的头颅,
居高临下地向她伸出手,微笑着承诺,“我在俄罗斯等你。我来演吉赛尔,你来演哈姆雷特,你愿意吗?”
她到底因为自身条件没能与她登台同演,然而却用另一种方式站到了令世人望尘莫及的高度。
如果,刚才陌生少女的祝福能够成真,她能看到她的成就就好了。
“呐,苏姬,你看到了吗。曾经自卑内向、一事无成的我,在你的引导下,终于成为可以与你并肩的人了。
可是,你又在哪里……”
阖上的眼角沁出一滴浊泪,顺着褶皱松弛的脸颊缓缓滑下,轻若呢喃的话语随风飘散。
“妈咪,晚饭我们吃什么啊。”
“我已经订好了酒店,西餐、中餐,阿蕾莎想吃什么都有。”
“哼,到韩国肯定要品尝当地特色啊,谁还吃什么西餐。”
“啧,可是我听说韩国特色除了泡菜还是泡菜啊,小阿蕾莎你确定要吃这玩意儿?”
“……我还是吃中餐好了。”
身边几人热烈地讨论着晚饭,黎落心不在焉听着,忽然心有所感地回头,朝着已经模糊不清的人影遥遥挥手,微微一笑,再见了,慧珠。
你的成就,我已经看到了。
有幸在那个时候,遇到最了不起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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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坐飞机横跨了整个太平洋,黎落一行来到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合众国。
昔日,在外星人入侵时毁灭的城市早已新修重建,散发着生机和活力。
游客指南上写着,华盛顿最出名的不是总统府,而是一座特别的纪念馆。
黎落等人便顺道前去参观,纪念馆占地宽阔,里面展示了诸多高科技设施,还有一些高精尖的医疗技术。一路望过去,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最大的展馆内,那个高达天花板的透明玻璃水箱。
福尔马林液体里浸泡着一个表皮呈现深绿色的外星人,头颅硕大,紧闭着鼓鼓的眼睛,身上十几条长长的触手漂浮在水中,微微起伏。
介绍那里写着: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