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书很快就知道这个“死”字该怎么写,刚进入紫霄殿就见到太师父、爹爹以及几位师叔都沉着脸虎视眈眈地望着他,看神情半点都不像是为他的痊愈感到欣喜。宋青书惴惴不安地上前见过礼,宋远桥便用力一拍案几高喝道:“跪下!”
宋青书面色发白心头乱跳急忙跪下,迅速思索着自己究竟犯了什么过错。
同样在一旁坐的殷梨亭赔着笑打圆场:“大哥,青书也是一片孝心!”
“糊涂!”这回开口说话的却是张三丰,“大的糊涂小的更糊涂!”
这话一出连俞岱岩也坐不住了,他四肢的筋骨愈合不久行动不便,故而只是让身边服侍的道童扶着站起身羞惭道:“是徒儿想岔了,原该早将黑玉断续膏之事告知师父。”
张三丰如何不知俞岱岩原先不让宋青书说出黑玉断续膏之事的原因全是为了师门着想。俞岱岩隐忍不言是因为孝义,宋青书奋不顾身一样是为了孝义。俞岱岩无辜在病榻上躺了十余年,如今能恢复是幸事,只是这个徒孙却实在有些可惜了。宋远桥与俞莲舟对宋青书寄予厚望意属他当武当第三代掌门,张三丰又何尝不是如此。重然诺轻生死方是男儿本色,宋青书信守对俞岱岩的誓言,情愿自己甘冒奇险前去汝阳王府盗药,这样有情有义有勇的徒孙他又怎会不喜?只是张三丰却也更明白要当好武当掌门,仅仅只有这些还是不够,更何况他如今的伤势……想到这,张三丰不由无奈叹息,转口向宋青书问道:“青书,去汝阳王府盗药之事你是否早有决定?”
宋青书摇摇头,小心翼翼地道:“是这次去太原为王老爷子贺寿正巧遇上白莲教起义,孩儿当时心想汝阳王察罕特穆尔必会有所行动,所以才临时起意去大都碰碰运气。”
宋远桥冷哼一声道:“你的运气自是大得很了!”
宋青书顿时闭口不言,只惶恐地看着宋远桥。
“且将盗药之事一一道来,若有半句虚言……”宋远桥刻意隐了后面半句不提,但其中的威胁之意却是更令宋青书心惊肉跳。
宋青书再不敢怠慢,将自己如何去的大都、如何潜入王府、如何绑了邵敏郡主、如何拿到黑玉断续膏最后又如何一路伪装隐藏身份甩掉追兵的事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唯二有所隐瞒的一是在赵敏面前假称“张无忌”、二是他曾以摧心掌、太极剑御敌。“叶轻泉母亲临终所托孩儿实不忍置之不理,只是当时孩儿亦被王府鹰犬追杀不知能保他几日,只得将武当长拳传授予他以为自保。擅做主张将本门武学传授他人,孩儿甘令罪责。”宋青书最后说道,他这次盗药当真是一波三折智计迭出,若是写成评书也能说上好几折,听得武当上下又惊又喜,惊的是汝阳王府竟是如此藏龙卧虎深不可测,喜的是宋青书这个武当弟子不但武功了得聪明机变,更加大仁大义一诺千金没给武当丢脸。张三丰更是暗中欢喜,江湖上为了一句“义之所在万死不辞”的英雄好汉不知凡几,这些人最受人敬重可也往往死地最快。要当好武当掌门有情有义有勇还不够,更重要是要有谋!这一点,他七个弟子没一个能做到,可如今看来他这个徒孙却是极有资质。当然,最重要的还要看他的品性!
叶轻泉悟性极佳又有胆色,才丁点大一套武当长拳已打地有模有样,张松溪极喜之已将其收入门下,当下道:“义所应为之事,青书你没有做错!”
叶轻泉之事轻易了结,但擅自潜入汝阳王府盗药之事仍无定论。张三丰不做声、宋远桥正吃惊于自己如何教养出了这样一个“狡诈”的儿子、其余武当诸侠更加不敢多言,紫霄殿内此时竟是一片寂静。宋青书愈发惶恐,想了想又小声道:“如今义军之势席卷天下,汝阳王身为太尉必将疲于奔命,盗药之事他定是顾不上了。”
“便是打上门来又如何?难道我武当上下还怕了他们不成?”莫声谷用力一拍座椅扶手恨声道,“三哥就是顾虑太多!若是早将此时告知我等,不用青书我自去王府为三哥取药,也不至连累青书受此重伤!”
“七叔,此事与三叔无关,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宋青书连忙道,“只是当时的情况着实是机不可失,我也是顺势而动,所以、所以……”他抬头偷觑了宋远桥一眼,见爹爹的面色仍旧阴沉无比犹如扣了一口黑锅,不禁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心头愈发慌乱。“三叔的伤终于痊愈,我也安然无恙,这不是很好吗?”
宋青书如此委屈讨饶的表情,纵是张三丰与武当诸侠都是心事重重此时也不禁哑然失笑。一直以来宋青书从来都是君子端方温良如玉的模样,不意也有孩子气的一面。况且说到底,青书这件事的确做地漂亮该赏并非该罚。宋远桥勉强板住脸孔,只道:“此事权且记下,待你痊愈之后再好好与你分说!退下!”
宋青书登时松了口气落花流水地退出了紫霄殿,心中打定主意日后好好表现哄爹爹高兴,好让他尽快忘了这件事。
宋青书刚一离开,原本紫霄殿内松快的氛围又凝滞起来。俞岱岩由道童搀扶着艰难地走到宋远桥面前,双膝一沉重重地落在地上。“大哥,是我连累了青书!”
宋远桥大吃一惊,急忙将俞岱岩扶起。“三弟,你这是何必?你我情同手足,又是青书的三叔,他这么做本是分内之事。至于青书……青书行事如此鲁莽冲动,今日伤了气海已是大幸。若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