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冬至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有人在喂他喝水。蜂蜜水甜淡适宜,温度也恰到好处。就着这只递到嘴边的杯子喝了几口,从口腔到肠胃顿时都变得舒服起来了。
凌冬至往后靠了靠,觉得扶着他的那只手很稳地接住了他,然后用一种很细致的动作将他放回了枕头上。凌冬至下意识的在柔软蓬松的枕头上蹭了蹭,枕头上有种极轻淡的木调香味儿,很好闻。他记得自己曾经在哪里闻到过。不过,这一刻的感觉太过舒服,令人无法抵抗的舒适感阻止他深入地探究这一点疑问。凌冬至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很快就睡死了过去。
庄洲放下手里的杯子,看着他沉睡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这个人此时此刻就睡在自己的身边,鼻息沉沉,睡颜安谧如天使。尽管实现这个结果的手段不那么见得了光,但庄洲心里一点儿也不后悔。他终于明白为什靡水饱”这句话了。因为当一个人的心里充满了这样一种浓烈的感情时,他的灵魂就已经得到了最深度的满足。
这个人就在这里,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像一个玩累了的小孩子一样大大咧咧地趴在被褥里,一条腿还十分不见外地搭在他的腿上。庄洲从来不知道只是肌肤的接触,就能让他满足至此。
这一刻,在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会比眼前这人的一夜安睡更加重要。
庄洲不能不承认,抱着凌冬至回到卧室,给他洗澡换衣服,这个香/艳的过程单是想一想就会勾起他的满腹欲/火。然而当他真的看见他站在花洒下面,迷迷糊糊闭着眼睛靠在他肩上的样子,他却只觉得满满的都是心疼。
他舍不得。
舍不得让他不舒服,也舍不得让他承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在这样一个神智已经陷入深度醉梦的时刻,在他无法为自己的身体做主的时刻,在他懵然无知,甚至很可能不会记得到底发生过什么的时刻。
他又怎么能罔顾他的意愿,只为了满足身体上因他的出现而滋生的欲/望?
庄洲小心地替他拉好杯子,俯身过去在他的额头轻轻地吻了吻,用耳语般的调子喃喃说道:“乖,好好睡。”
凌冬至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张沉默的狗脸,心里微微惊了一下,再看周围,果然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一间卧室:拉开一半的蓝灰两色条纹窗帘、岩灰色的地毯、白色的家具、深蓝色的寝具……凌冬至的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重新落在床边那条狗的身上,“黑糖,这是庄洲的房间?”
黑糖点点头,蓝汪汪的眼睛里流露出类似于……忧郁的表情,“我爹地在楼下的餐厅里煮粥,他还做了好几个小菜。”说到这里,黑糖吸溜了一下鼻子,“他说没我的份儿。”
凌冬至顿时内疚了起来。几秒钟之后,他忽然反应过来了,它爹地说没它的份儿,有我什么事儿啊?真是。
黑糖大概还沉浸在被自己爹地拒绝的沉重打击之中,居然没有跟他吵架的兴趣,只是晃了晃尾巴,无精打采地在地毯上趴了下来。它爹地说过,卧室是他的地盘,谁也不能随便进出,可是现在已经有人随便进出了,它是不是也能跟着进来了?告状精不但享受了它爹地的卧室和浴室,还躺在他的大床上睡觉?!
黑糖立刻生出一种浓重的危机感,自己这是失宠了?
凌冬至还真没见过这样神情恹恹的黑糖,说它心情不好吧,它那对眼珠子又在那里叽里咕噜地乱转,说它心情好吧,又不见它像平时那样疯闹。凌冬至一时之间也有点儿闹不明白这条被娇惯得没边儿的宠物狗狗的心事。
被它这样时不时地瞄一眼,凌冬至脸皮再厚也躺不下去了。从床上坐起来,一低头就看见自己身上穿着一套从来没见过的浅灰色条纹的睡衣,再掀起衣服往里看,一条黑色的底裤也是自己没见过的。
凌冬至忽然觉得脸上热的厉害。
床凳上放着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浅色衣服,长裤、衬衣、毛衫,这应该是庄洲给自己预备的。昨天他身上那套估计拿去洗了。凌冬至这会儿也顾不上矫情了,趁着庄洲不在卧室里赶紧把衣服换了。
等他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庄洲正好推门进来。看见他已经穿好衣服起来了,眼神微微有些失望,“起来了?”
黑糖趴在地毯上,老神在在地晃了晃尾巴。
凌冬至本来打定主要要在他面前摆出最淡定的姿态,可是不知怎么搞的,这个人真站到他面前了,他却觉得尴尬的不得了。
庄洲看着他这副样子就想笑,“你该不是想揍我吧?”
凌冬至呆了一下,这不是他预期中的台词。
庄洲抬手在他脑门上揉了一把,声音不自觉的柔软了起来,“有什么好惊讶的,我对你什么心思你不知道吗?”
凌冬至抓了抓头发,“你给我洗的澡?”
庄洲笑着点头。
凌冬至本想问一句“衣服也是你给我换的?”想了想又没问,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
庄洲笑着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凌冬至沉默了。他忽然觉得心里没底,喝醉了酒在朋友家里借宿,这种事情几乎大部分男人都碰到过。虽然照顾自己洗澡换衣服听起来有那么一点点暧昧的意向,但真要说人家对自己就怎么样似乎也有点儿证据不足的感觉。凌冬至很怕自己会有一天,再次听到一句“是你自作多情,其实对方并没那种意思”这样的话。
当年的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