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蕴芝猛然抬头,恶狠狠地看向他:“你胡说什么!”
顾元灏高举起从初妤那儿带过来的《悟虚集》,一直靠墙不言不语的顾允岩见到这本书出现在他手里,双手抱胸倚靠墙壁的动作稍稍动了动,他微蹙眉,顾元瑾亦是一脸意外地朝父亲望去,顾允鹏脸色突变,开始剧烈咳嗽,显然他也知情。
顾元灏咬牙转向安父:“安伯父,我知道您已经派人去抓夏初妤了,但我想您最好亲自见一见她,如果贸然将她丢给警察遭受了什么不测,我敢保证您这余下的一辈子都会活在无尽的悔恨之中!”
“你到底在说什么!”薛蕴芝已经完全失控,她嘶哑着嗓子上前就来踢打他,被安少柏拦住。
顾元瑾和顾允岩亦是一左一右拉着顾元灏往后退,此刻的情况绝不是糟糕可以形容的,顾元灏发怒的状态非常危险,让每一个都担心他下一刻可能会爆发的能量。
安少柏看着顾元灏,想从他的双眸里窥得更多的情绪,却一无所获。
夏初妤很快就被安家人依着安父的意愿,带到了病房。
安少柏见了她一眼,立刻瞳孔放大,嘴里反复念着“不可能的”,身体急遽后退,仿佛受了极大的冲击,安少柏这样的反应一时让所有人都讶异望向夏初妤,而她本人经历了这段时间的变故,早已虚弱不堪,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站在原地,目光却直直看着躺在床上的安简希。
如果这一切都和顾元灏的猜测一致,那躺在床上的安简希正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所以亦攸才会在死前特地来和自己说那些关于安简希会喜欢自己的话,亦攸大抵知道安简希本性善良,所以希望初妤能够不要记恨她。
夏初妤想着这一切,忽然就低低哭出声来。
她想走上前看一看安简希沉睡的侧颜,可还未待她碰到床沿,就被薛蕴芝猛力推开!
初妤跌倒在地,薛蕴芝更是辅以脚又踢又踩:“贱人!和夏芩皛一样的贱人!你害死了我的女儿,我要你偿命!”
她说完就转身去抢桌台上的剪刀,被安少柏一手反握住朝身后推去。
薛蕴芝重重跌倒在地。
“你够了!”安少柏大声呵斥她。
顾家人都往后退了些。
安少柏满目不可思议地质问妻子:“所以你知道她和夏芩皛的关系?你一开始就知道!”
他重新看向被顾元灏扶起来护在怀里的夏初妤,她瑟瑟发抖的模样、她的眉目神态,越看他越心酸,所有的前尘旧事在此刻全部簌簌落了粉灰,朝他悉数砸来。
...
安少柏和夏芩皛进入困倦期一个最大的原因是当时他的家庭陷入了危机,薛家以儿女婚事提出要求才肯帮安家脱困,安少柏迫于家族联姻不得不日日周/旋于父母和薛家人之间,企图找到两全的法子,谁料夏芩皛在此时不告而别,他遍寻不得,仿佛她所有的踪迹都在一瞬间蒸发干净。
后来才知道,这一切都归功于薛蕴芝,薛家人动用了所有力量抹去了夏芩皛出现过的任何痕迹。
从来都是这样,有钱有势的人,翻手为天覆手为雨,他们想完成一件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也许从不需要花太多的精力。
...
而直到顾元灏一字一句念完《悟虚集》第252页上的话后,安少柏至此方知,原来夏芩皛会得那种不治之症,是因为薛蕴芝出于嫉妒,便在年轻时买通了当时顾安堂最有名的古中药名医,他们联手给夏芩皛喂食一种药物,此药潜伏期极长,会在今后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时光里,慢慢将人折磨致死。
薛蕴芝做的这件事情很快就被她父母知晓,薛父薛母为了替她隐瞒,企图转移公众的注意
,想将家族所有关于医药的传统悉数转给顾安堂,自此薛家再不沾任何有关医药的领域。
薛父便找到了当时顾安堂的负责人,也就是顾允鹏的父母。
顾家被巨大的利益吸引,但同时又担心未来出了纰漏,便在原本毫无备注的《悟虚集》一书中对于这件事做了详尽的备注,还附上了当年薛蕴芝用以迫/害夏芩皛的药方。
...
当真相以这种面目朝人纷纷砸来时,让哪怕年过半百的老人,也禁不住通红了眼眶。
旧人、旧情、旧景一瞬间仿佛都再度染上了颜色,曾以为这辈子也不可能再见的亲人,现如今就好端端站在了自己跟前......安少柏步步颤抖地朝初妤走来,他看向初妤的眼神满含愧疚和深意,双目红得逼人,他问初妤:“你妈妈,现在还好吗?”
不提这个倒好,一提妈妈,初妤顿时失控,她猛然推开安少柏:“你有什么资格关心她好不好?她为你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的时候,你在哪里?她嫁给qín_shòu不如的陶修渊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我被陶修渊逼得绝望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现在她死了!她死了你满意了吗!你根本不配爱她,我恨你!”
夏初妤说完转身就跑,顾元灏皱眉立刻就去追她。
顾家人立在原地着实尴尬,相继离开了。
安少柏在沙发上缓了好久才终于恢复了行动的能力,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一袭水袖和清婉动人的唱词,还有她在耳边糯糯喊着他名字的小女儿姿态……时隔二十多年,原本以为尘埃落定的事情以这种方式重回了他的世界,他不知道这到底算是老天爷的恩赐还是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