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一切,全是皇后亲自安排的。虽然皇后几天前才和善亲好地握住梁洛兮的手,与她倾心而谈,希望对方多多辅佐那个并不让人省心的文宝杨。
皇后的话是否出自真心,人们无从知晓。不过,仅仅几天的时间,她的态度却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倒是能看出皇后的别有用心了。
文宝杨从刚才开始,整个人就表现得十分拘束,虽然她人坐在在席间不至于看到起身走动时会同手同脚的场面,但正襟危坐的样子确实有一种如临大敌之感。
不得不说文宝杨又一次小题大作了,毕竟旁边的人仍然端着柔和淡静的面容,不喜不惊来往浅谈于众人之间。相较于她的紧张,梁洛兮面对这样的场面依旧是波澜不惊泰然处之。
月圆中秋,本该是欢欢喜喜相会团聚的日子,然而对文宝杨来讲并不是这样的,至少今年的不是,她现在没有半点儿的高兴。
中秋这一天,皇帝会同群臣与其家眷宴摆欢庆、共同赏月。然而不知怎么的,今天的朝臣却有意将待字阁中的女儿带过来,让老文皇帝和皇后一一过目。
明明迎娶太子妃如入宫才半年的光景,老文皇帝和皇后怎么这么快又为太子寻纳起妾室来了呢?难道就不担心左相因为自家女儿被文宝杨冷落而心生不满么?
事实上,谁也没有提出异议。
梁洛兮入宫的这半年,不始终不见肚子有任何动静,这让乐于见到皇室血脉相承的左相不得不跟着着急起来。如此,皇后自然可以不动声色地顺水推舟,让朝臣们将与之年纪相仿、仍未出嫁的女儿们带过来给文宝杨挑选。
可这下终究是难为了夹在中间的文宝杨。她不仅仅要顾及上席的老文皇帝和皇后,还要时不时留心身旁的梁洛兮。
根本分不出精力的文宝杨哪里会注意到面前到底来了几波人?直到梁洛兮露出了略略惊讶的神情,文宝杨才留意到正向她们这里走来的青衫女子。
女子的容貌算不上有多漂亮,不过对方气质娴雅、仪态得体,大家闺秀的模样儿也很容易让人一见倾心。
发现文宝杨对自己浅柔一笑,女子赧然地将面容侧低了些。
虽然她脸色羞红,不过从一气呵成欠身行礼的动作可以看出女子其实并不拘谨。和文宝杨一慌张就手忙脚乱是不一样的。
文宝杨后来才发现是她自己想多了,梁洛兮和那个女子仅仅是主宾之间的礼貌相笑而已。所以文宝杨席间也就没有多去在意那个女子。只是,她不经意地几次抬头,都能与对方的眼眸不期然地对上。这样的巧合让文宝杨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赧笑着别开了脸。
她们俩儿来回几眼,却叫那个位置坐得靠前的大臣看见了,他笑着同文宝杨说:“想不到太子殿下与小女却有这等眼缘,实在是缘分啊。”
文宝杨才准备说不是,想不到那位大臣竟然以为她只是含蓄不肯承认罢了。他拿起桌上斟满酒的杯子别有深意地向文宝杨敬了一杯,文宝杨想推却,却又碍于对方的面子与这样的氛围,唯有端起酒杯一口喝下。
酒水刚入口,旁边的人就贴心地将手帕递过来。文宝杨知晓她的用意,将含在嘴里并未咽下的酒水全数吐在帕子上。
才开场就已经喝下好几杯,不能喝酒的文宝杨等会儿面对不计其数的敬酒又该如何招架?梁洛兮不担心文宝杨喝醉,只怕文宝杨会酒后表真情。要是将与身份相关的事情泄露个一丝半点,后果是不能想象的。
不同于梁洛兮的紧张,皇后倒是不多在意文宝杨是否不胜酒力,即便围坐四周的臣子都有向文宝杨对饮的意向。
这场宴席让文宝杨如坐针毡,一面不能拂了老文皇帝和皇后的意思,一面又不愿意见到大臣们争相引荐自家女儿的一幕。幸而她脸上的惆怅全让酒后浮起的红晕遮掩住了。
文宝杨兴致缺缺只想尽早结束这场实属荒唐的晚宴,这个时侯突然听到皇后的询问声:“太子可是心仪哪家的千金?”
于是她下意识地望向身边的人,只见梁洛兮神色平常并无异样,这让文宝杨完全捉摸不透。
文宝杨暗自期待着什么,但终究没能从梁洛兮的脸上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心里不免有些失望,文宝杨对上座的皇后说:“这些事情儿臣向来拿不准主意,还请母后为儿臣决定。”
话语一出,如同平地起雷。
梁洛兮心往下沉,这确实出乎意料,文宝杨的回答她是完全没有想过的。轻敛蛾眉,梁洛兮试图从那人脸上找出什么的时候,文宝杨没有如她预想那样回过头来。
“太子年纪也不小了,这种事情该有自己的想法才是,”似乎是在婉拒对方,然而皇后的措辞忽然一转,“不过本宫看……这公羊家的千金就不错。”
文宝杨一听,身子立马僵住了。公羊……难道就是那个都察院的左都御史?
得不到文宝杨的回应,皇后口气难免带了些嗔怪的味道:“太子刚才还一直盯着人家看,这会儿就把人给忘了?”
“儿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文宝杨捎带歉意的语气里此刻透出了一丝倦乏。为了压下心中翻腾的燥意,她抬手饮下那杯放桌子上的酒。
皇后没有察觉出来,反倒是给梁洛兮发现了,那层笼罩在文宝杨身上的沉郁气息。她伸手过去,轻轻握住文宝杨。用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梁洛兮浅声问:“太子怎么了?”
“嗯?”陷入沉思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