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下来,余音绕梁,久不断绝。梁洛兮停下手里的动作,侧目看向旁人,忍不住赞叹:“华逝的琴艺果然绝妙,能使听的人神怿气愉、消愁释愦。”
“太子妃过誉了,”韶华逝回道,“华逝哪比得过太子妃?太子妃才是才貌双全名不虚传。”
梁洛兮听着,只是笑笑摇头,不再接这个话题。要知道这韶华逝是谁?她可是大齐第一艺坊的老板,那个同她母亲一样被世众传呼成神的人。
突然想起了什么,梁洛兮起身出门,让候在门外的随从将放在马车里的长形锦盒拿上来。
吩咐完,梁洛兮回头跟韶华逝解释说:“华逝上次赠予的画卷我实在喜欢得紧,所以此次出来之前总在思忖应当准备些什么过来,但思来想去一番,只觉得这个最好。”
“能得到太子妃赏识,华逝已经深感荣幸,哪还求有其他呢?”韶华逝说道。
“哪里的事,”梁洛兮说,“华逝才华横溢,众人都赞不绝口。”
梁洛兮这话才刚说完,锦盒便被人送了过来。取过长盒,梁洛兮将它递给韶华逝:“我试着画了几幅,可惜画来画去没有一张是感到满意的。倒是后来在翻看旧画的时候,挑出了一张自认为拿得出手的,华逝看了,可不要见怪。”
韶华逝听她这么一说,摇着头的同时也就顺意将锦盒打开把画卷拿出。慢慢展开,是一幅游鱼戏水图。
不过梁洛兮说这幅画是以前画的,韶华逝却没怎么看得出来——除了笔法略显生涩,画纸和笔墨的泛黄褪色痕迹几近没有。
韶华逝拿着画看了好一阵,都没有开声说话。梁洛兮见状,唤了她一声:“华逝?”
“这笔法柔和细腻,传神逼真,一气呵成,”韶华逝将目光从画卷上收了回来,看向梁洛兮,“确实是幅好画。”
梁洛兮听了,向韶华逝回以浅笑。此时,她心里惦念许久的事情终于得以放下。然而表面上声色不露,没有让人看穿此刻她心底的想法。对韶华逝笑了笑,梁洛兮说:“这幅画是照着珏瑾的风格多做描摹而成,不过还是不尽如人意。”
韶华逝说:“太子妃谦虚了,这幅画已经做到神形合一,实属罕见。”
梁洛兮不再回话,因为韶华逝说的全都是事实。
……
文宝杨回宫的时候没见到梁洛兮的人,便走到书房那里看了一阵子的书。然后到了晚饭的时候,梁洛兮还没回来。
文宝杨本来是打算等梁洛兮回来一起吃的,絮染却以太子妃的嘱托为由,让文宝杨先将晚饭吃下。文宝杨这不听也不行,要是到时候絮染去告状那可怎么办?只是梁洛兮人不在这里,她对着满桌子的菜也没有多大的食欲。所以文宝杨胡乱扒了几口饭就算完事。
用完饭之后,文宝杨又在后院那里闲晃了很久,直到她人走不动,坐在凉亭下看夜景。
文宝杨对着夜空看得出了神,但她哪有什么心情去看那些悬在天上的零散小星星?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梁洛兮,想梁洛兮为什么还没有回来。都酉时了,兮儿她这一聊也聊得太久了罢?
文宝杨本来担心梁洛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她后来又否定了心中的想法,好歹她委派的几个随从侍卫都是身手矫健勇猛过人的精良。
无聊地把玩着手里的竹节玉佩,玉佩与戒指敲出了细碎的撞击声响,文宝杨听得烦闷了,便去浴池那里泡个澡。
梁洛兮出现的时候,文宝杨正湿着头发走在回屋的路上。
“太子怎么不将头发擦干再出来?晚上风大,吹着湿发容易头疼。”梁洛兮伸手摸了摸文宝杨潮气十足的头发,忍不住皱眉。
“下次不会了,”见到梁洛兮回来,文宝杨一下子就有了神,她脸带笑意地问道,“兮儿今天玩得高兴么?”
“嗯。”梁洛兮轻轻额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欣喜之色,但文宝杨明显能感受到她的心情愉悦。为此,文宝杨脸上挂了个更大的笑容。
“对了,兮儿吃过饭了么?没有的话,我让人去准备些饭菜。”文宝杨想到梁洛兮可能没有吃晚饭,于是急急说。
“我刚才已经吩咐人去准备宵夜了,虽然吃过饭,不过时间早了些,”梁洛兮等她讲完,才慢慢说道,“一个人吃也没胃口,不如太子陪我一同夜宵?”
文宝杨也有点饿,所以没有拒绝:“那好。”
梁洛兮之所以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回来的时候絮染跟她悄悄作的汇报,说文宝杨晚饭只吃了两口。梁洛兮担心文宝杨晚上会觉得饿,才忙着让人做了两份宵夜送来。这人也真不让人省心,梁洛兮轻声浅叹,她人本来就够瘦的了,要再这么不吃饭,迟早得成瘦成精了。
梁洛兮替文宝杨将头发擦干的时候,宵夜被人送上来了。不同于并没有怎么动眼前碗筷的梁洛兮,身旁的文宝杨一勺接一勺喝得正起劲。
看着文宝杨舀着粥,一口一口的,梁洛兮突然感到心里一阵平静,感觉就像是不起丝毫波澜的沉静湖水。而此之前翻涌不断的烦乱,如今早已化为灰烬,被风吹散消失不见。
“我就是不在,太子也要正常吃饭,不能不吃,不能少吃,知道么?”见文宝杨心满意足地将勺子搁下,梁洛兮浅声说道。
文宝杨听完就脸红了,她辩解道:“……兮儿你不要听絮染的话,我晚上吃了的。”
“刚才说的话,太子可是知道了?”梁洛兮略过文宝杨的话,又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