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难忍的痛楚侵入四肢百骸,阵阵翻腾的火辣刺痛,文宝杨深深皱起了眉头,未伤及的半边脸面色惨白。
但痛归痛,文宝杨心里尴尬得不得了,眼睛左瞟右瞟,她不知道应该将目光放在哪里会比较好。
以现在的身份,怎么说自己好歹也是个堂堂“男子汉”,因为受不了这点儿疼痛而轻易掉下眼泪,肯定会被人调笑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而最主要的,还是这副丢脸的模样儿被兮儿逮个正着。又尴尬又难为情的,文宝杨拼命地眨眼睛,想将残留眼角的泪水从眼眶中挤出。
幸好现在脸上的红肿遮去了大半色彩,不至于让人看到文宝杨忽而煞白忽而赤红的脸颊。
将文宝杨的反应一丝不落看入眼里的梁洛兮连自己也不察觉地抿了抿嘴,不仅她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人因为疼痛哭泣,更是因为见着害羞的文宝杨那的别扭举动。虽然骇人的浮肿遮掩了她脸上部分的颜色,但顺着文宝杨的脖颈看去,那原本白皙的肌肤此刻透着绯红绯红的嫩,叫人怎么看不出她的异样?
梁洛兮并未将心思停留在文宝杨风干的泪痕上,停下手头的动作,对着她脸上的伤处小心地呵气:“很疼么?不如我让人拿些冰来为太子敷熬一下?”即便是在询问,她语调仍旧没有太大的起伏。
那阵残余的火辣疼痛还在侵蚀大脑,文宝杨显然很需要冰敷止疼降温,她却选择了摇头。这个时候的冰都是过年攒存下来的,因为天热融化的关系导致存量并不多,文宝杨不想把好不容易储存下来准备留着天再热些的时候为梁洛兮做冰点消暑的珍贵冰块给用了。哪怕一点儿,她都不想。
文宝杨此刻心里念叨的是,兮儿看样子是一早就知道有冰块的事情了,但她为什么会知道太子宫的后厨地窖里有冰呢?一般只有在膳房那头烧菜做饭的奴婢们才晓得的啊。既然兮儿她已经知道……那她该不会也察觉这些冰的用处了罢?!
这个想法让明显做贼心虚的文宝杨羞赧无措,装作不经意地往梁洛兮那边看看,见她脸上并无异样,文宝杨才松口气,恢复如常神色。
明明文宝杨摇了头不答应,梁洛兮却没看到似得径直出门吩咐人取些冰过来。这也真奇怪,既然不遵循文宝杨的意愿,那么她刚才的征询到底出于怎样的目的?
文宝杨刚动动嘴想对折回来为她继续上药的梁洛兮说什么,后来因为脸颊上传来的疼痛禁了声。
梁洛兮正为文宝杨抹开药油。但不知道怎么的,梁洛兮看到这块巨大的淤血就想狠心给她揉下去,让这个人疼坏算了。
惊觉心里升腾起的这一念头,梁洛兮心中顿感莫名其妙。怎么忽然涌起这样的想法?纯属是因为之前对待自己的种种想给她一个警示?可自个儿要真的下手,可就太趁人之危了。
梁洛兮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也不会干这种事。
她极快地将心沉静下来,将手上力道尽量放得轻柔。不过由于上完药后要马上匀开,这下手再轻也得有个力度。然而看着对方一直隐忍的表情,梁洛兮轻声说了句:“太子忍着点儿。”看来梁洛兮决心要快些把这药油涂抹完,好让文宝杨从那看似无边无尽地煎熬里得以解脱。
文宝杨疼得顾忌不了其它,点头也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自然也就忽略了梁洛兮那句话里难得的温柔。她现今只想如何将自己的注意外移,看到手侧床边放置的竹节玉佩,文宝杨想要伸手过去拿,内心挣扎了几下,最后放弃了。
睹物思人嘛。平日里梁洛兮不在的时候,她当然可以拿着玉佩随意瞧,以解相思之情。可那个惦念人此时就在她跟前,文宝杨要是这时候拿起玉佩出神看,轻重主次也太不分了罢?
文宝杨其实也想目不转睛地盯着梁洛兮看,可她觉得很不自在的同时又有些胆怯。文宝杨就着这样一类人,不搭理的时候她反倒能胆子大一些、主动一些,只是当彼此有稍稍亲密的举动她却会时常没了勇气。所以事实上文宝杨的眼睛从上药那一刻起就不停地瞟转,不敢多看离她极近的梁洛兮。
胡思乱想反而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文宝杨之后上药的表现没有之前那么难忍。
等人将小碟的冰块呈上的时候,梁洛兮早已麻利地为文宝杨将药油涂抹好了。拿过架子上的手巾把冰块包好,梁洛兮将冰块敷熬在她脸上的动作依然仔细。
文宝杨当真不愿意浪费这些冰块在她这张破相明显的脸上,不过等这冰块放在脸上的时候,她不否认喜欢冰块带来的冰凉舒适。文宝杨一个机灵后,露出惬意的笑。冰冷的感觉瞬间缓解了不少火辣疼痛。
文宝杨傻乎乎的笑容,让人不禁莞尔。
等冰块消融,为文宝杨擦拭了脸上的水渍,梁洛兮发现时间也很晚了:“太子休息吧。”
文宝杨倦倦地点头,在敷熬期间,她有几次都坐不住地阖上眼,只是融化的冰水不时从面颊上滑进领口惹来的寒意将她弄醒罢了。
她人刚沾上躺椅,下一刻就呼吸均匀睡了过去。
梁洛兮收拾好瓶子,走过的时候看了文宝杨一眼,心里想起了文宝杨那着急证明清白的否定。既然不是文宝杨有错在先,那会有谁找她的麻烦?再一细想,梁洛兮又发现了新问题,对于这个伤文宝杨并未做过任何埋怨,即便她做事并没有偏差。那这就不仅意味着伤痕是熟人所为,还有就是……文宝杨认为这巴掌打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