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送走去皇陵守孝的太后和太妃们的三日后,文启终于得到皇帝的恩赦从宗人府出来。这一来,他今年的年是没法子同大家一块儿过了。与此同时,文宝杨下旨让文启五年之内不得再踏入京城半步。此次文启回番地无人送行不说,一切随行从简,坐骑的都只是驴子。堂堂一个守关领军的实权王爷竟然遭受这种待遇,文宝杨倒真的不给他半分颜面了。
野记里把这一段历史描述为:承天恚群臣勾结,故以启为患。文启者,首重权实,丰功卓绩,国之辅也。承天恐其把朝聚势,乃囚人于宗人府。尔后得太后明言,终放之。启遂辞,帝心怨未解,以驴代马,驱其离京。文启信誓归矣,勿与之复。
这番读来,文宝杨在后世人心里无非也就是个猜忌心重,留不得忠贤的小肚量帝王了。唉,也随得他们去胡乱瞎诌好了,因为无论记在正史抑或是写于野史,反正事情一旦成为历史,人是功是过是好是坏已经由不得自己辩解,妄加评论的都是后世那些自以为人阅无数书读万卷的学究贤圣。
文宝杨这些天倒是挺清闲的,没有将心思投入公务里面,而是每天下朝都到韶华逝那边去。如今韶华逝和梁洛兮已经从太子宫里头搬了出来,文宝杨分别赐予了一座韶景宫和一座洛英宫。不过相比于韶景宫的位置,洛英宫就有点靠西南角的吟笑阁了。
从梁洛兮离开御书房的那天清晨算过来,两个人除了几场盛大的宴席必须同时出席以外,便没再见过面。梁洛兮的避而不见对文宝杨来讲,称不上是件坏事,至少多给了她些去韶景宫的理由。
文宝杨近来一段时间的脾气都有点儿坏,养成了不顺心的时候就来责罚人攻的坏习惯。谁也不晓得一向谦和温顺的皇上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温善的性情突然变得乖戾起来。不过让人松了口气的是,皇上对这韶贵妃礼敬有加,在韶景宫里面,就从未发生过半点儿恼气动怒的事情。所以当大家看到文宝杨频繁去韶景宫那儿的时候,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了然。韶贵妃娘娘才是新宠,讨好巴结的当然非韶景宫里面的人莫属了。
文宝杨半蹲在地,卷着书本把跪伏在地上的女子容貌一一挑起打瞧了过去,边说边咂嘴:“总管果然是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人都是怎么挑的?竟然没有一个能让朕看过眼的。”女子听了,脸色多半都好不到哪儿去,苍白着脸,眼垂眉低等候文宝杨选配。
“你叫什么名儿?”话才说完,文宝杨就见着个长得婉约清秀符合比较她心意的女子,闷沉的心情一下就好了许多。
“小女……”见文宝杨满含笑意地看着她,女子腼腆回笑,正开口说报名儿的时候,不想被一把刺耳的声音打断了。
门口的太监不适宜地进门传报:“皇上,司徒指挥使求见。”
“让他进来。”被人一打扰,原本的好兴致即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还贪恋在那名女子身上的眼睛被烦闷地收回,文宝杨有些心烦地挥挥手,让跪在地上的几个人都退下去。
司徒禅境边看着那些陆陆续续出来的人边往里走,心想,皇上她莫非又想着要纳妃了?
“说吧,你来找朕什么事。”文宝杨把卷在手里的书随意扔在桌上,书擦过一旁的青瓷笔筒,险些就把它给碰倒了。
司徒禅境看着那个晃了几晃的笔筒,心里有些悬,怕笔筒会倒下地想要上前把东西扶稳,奈何又看见文宝杨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皱着眉头直等他讲话,司徒禅境唯有稳下自己的心神,讲:“皇上嘱托臣的事情,臣已经办好了。”
文宝杨锁紧的眉头突然间舒展开来,她背起手,悠着步子慢踱到司徒禅境面前,嘴弯翘的弧度有些大,看上去心情应该很不错:“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朕留着你还有什么用?”这话说得很轻很轻,但是有一种狠绝的味道掺杂其中,让人听见不由心生凉意。司徒禅境已经明白对方正为他的突然打扰十分不满。
“皇上对臣知遇之恩,臣心……”
眼见司徒禅境要讲出一堆子不讨她欢喜的话来,文宝杨烦躁地适时制止:“别在朕面前溜须拍马,朕不吃你这套。有时间在这里讲那些冠冕堂皇的虚话哄朕欢心,还不如把那些只会找朕事儿的捞么子朝臣底细给朕查清来得好!”
“是是,臣牢记在心,不敢再犯。”司徒禅境惊觉自己来得太不是时候,眼下的文宝杨正有发怒的前兆,话变得讨好无比,全是为了让人平息怒气。
只不过文宝杨并不领情,直直略过他的话。等了会儿,文宝杨见司徒禅境仍旧杵在原地没有动静,声音不自觉微微扬起,很似不耐同他讲道:“怎么,你还有事儿要同朕说的?”
对方言语之间,司徒禅境额上竟不察觉地浮起一层虚汗。见文宝杨并不待见他,人也不好再多做停留,摇头说道:“臣这就告退。”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文宝杨的寝宫。
等人离开,文宝杨在椅子上坐了会儿,然后招呼来传话的小太监:“去把刚才那个身着青黄衣衫、素色珠钗的秀女给朕找过来。”
“是。”小太监诺诺应后,便出门寻人去了。
……
“华逝听闻陛下近来常要总管物色人选,皇上可是有了纳妃的打算?”文宝杨进门屁股还没坐热乎呢,韶华逝就直入主题地问了起来。
文宝杨不可置否:“膝下无子,后宫冷清,难免会遭人诟病。与其在朝堂之上争休